画眉鸟化作的黑光比箭还快，陈默只觉得眼前一花，那道影子就已经冲到了眼前，尖喙直对着他怀里的《基础吐纳术》啄来。他下意识地侧身躲避，怀里的书却像长了眼睛似的，猛地往前一挺，封皮上的“吐纳术”三个字突然炸开，化作三道金色的光带，像鞭子似的抽向黑光！
“吱——”
画眉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被光带抽中，黑光瞬间溃散，露出原本的鸟形，摔在地上扑腾了几下，羽毛掉了一地，看向陈默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有点意思。”假山上的寄魂者冷笑一声，拐杖在石头上重重一敲，“看来这残卷倒是认主了。”
话音刚落，放生池里翻涌的黑雾已经扑到了岸边，带着刺骨的寒意，所过之处，地面的杂草瞬间冻结成冰。了尘和尚将竹杖往地上一顿，杖头突然亮起一圈佛光，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暂时挡住了黑雾的攻势，但屏障上已经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显然撑不了多久。
“小友，快催动灵气给灵龟！”了尘和尚额头上渗出冷汗，大声喊道，“它需要外力才能彻底唤醒！”
陈默这才注意到池中央的老龟。刚才还缩着脑袋的灵龟此刻已经完全展开了身体，脸盆大的龟壳上布满了青苔，背甲上的纹路在黑雾的映衬下隐隐发光，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它正奋力抬头，对着黑雾发出低沉的嘶吼，但每次嘶吼过后，龟壳上的光芒就会黯淡一分，显然是在硬撑。
“怎么给？”陈默急问，他连自己的灵气都控制不明白，更别说给别人（或者别的东西）了。
“把你的血滴到池里！”了尘和尚吼道，“引气液的灵气残存在你血里，它能感应到！”
陈默立刻想起自己还在流血的指尖，也顾不上疼了，冲到池边，将手指往水里一浸。暗红色的血珠滴入墨绿色的池水，瞬间晕开，形成一道道诡异的红线，朝着老龟的方向游去。
老龟像是受到了刺激，猛地抬起头，对着陈默的方向眨了眨绿豆眼，然后张开嘴，对着那些红线轻轻一吸。红线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争先恐后地钻进它嘴里。随着红线入体，老龟背甲上的纹路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原本浑浊的池水也开始变得清澈，那些从池底冒出来的黑雾像是被烫到一样，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消融。
“不可能！”假山上的寄魂者脸色大变，“这灵龟明明已经快耗尽灵力了，怎么可能……”
他突然看向陈默，眼神里闪过一丝惊疑：“你的血……你喝的引气液到底是谁给的？”
陈默哪知道什么引气液的来历，只知道这玩意儿过期了还差点让他爆体而亡。他没理会寄魂者的质问，看着池水里的变化，心里又惊又喜——看来这招真管用。
老龟吸收了血珠里的灵气，像是充饱了电的灯泡，背甲上的金光越来越亮，甚至在水面上投射出一道巨大的虚影，那虚影比老龟本身大了十几倍，龟甲上的纹路清晰可见，像是一张铺展开的巨大地图。
“是‘镇阴阵’的阵眼！”了尘和尚又惊又喜，“这灵龟竟然是阵眼的钥匙！”
随着虚影展开，整个归元寺似乎都震动了一下，那些原本弥漫在空气中的黑雾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抓住，纷纷朝着放生池的方向汇聚，被灵龟背甲投射出的金光一点点净化。藏经阁方向传来几声沉闷的爆响，大概是被困在里面的黑雾也被吸了过来。
假山上的寄魂者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死死盯着池中央的老龟，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陶罐，打开盖子，一股比之前浓郁百倍的黑雾从罐子里涌出来，化作一只巨大的黑手，朝着老龟抓去！
“不好！他要毁阵眼！”了尘和尚急得直跺脚，可他的佛光屏障已经布满了裂纹，根本腾不出手去阻拦。
陈默也急了，这灵龟要是被毁掉，刚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阴潮扩散的惩罚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下意识地握紧手里的枯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拦住它！
体内的灵气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急迫，竟然主动涌向手臂，顺着枯竹流了出去。这次不再是暗红色的光刃，而是一道柔和的白光，像根绳子似的，缠向那只巨大的黑手。
白光看似柔弱，却异常坚韧，那只能轻易撕裂黑雾的黑手被缠住后，竟然动弹不得了。寄魂者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陈默还有这手。
就在这时，池中央的老龟突然动了。它没有去攻击黑手，反而猛地调转方向，对着假山上的寄魂者喷出一口白色的雾气。雾气看似无害，落在寄魂者身上，却让他发出一声惨叫，身上的蓝布衫瞬间结满了白霜，连带着他手里的陶罐都被冻住了。
“你这忘恩负义的老东西！”寄魂者又惊又怒，“当年若不是我……”
话没说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猛地住了口，眼神复杂地看了老龟一眼，然后狠狠一跺脚，转身就想跑。
“想走？”了尘和尚抓住机会，将最后一点灵力注入竹杖，佛光屏障突然炸开，化作无数道细小的光针，朝着寄魂者射去！
寄魂者躲闪不及，被几道光针射中，踉跄了一下，身上的黑雾淡了不少，露出了底下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竟然真的和李叔一模一样！只是那双眼睛里充满了阴鸷，再没有平时的和善。
他怨毒地看了陈默一眼，抓起地上还在扑腾的画眉鸟，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假山后面。
随着寄魂者的离开，最后一点黑雾也被灵龟净化干净。天空中的乌云渐渐散去，阳光重新洒下来，照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反射出耀眼的光。
陈默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指尖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只是隐隐作痛。他看向池中央的老龟，只见那巨大的虚影已经消失，老龟正趴在石头上，慢悠悠地伸缩着脖子，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它……这就完了？”陈默问。
了尘和尚也松了口气，走到池边，对着老龟双手合十：“多谢灵龟前辈出手。”
老龟像是听懂了，对着他眨了眨眼，然后调转方向，看向陈默，绿豆眼里似乎带着点好奇。它慢慢爬下石头，沉入水中，只露出个脑袋，朝着陈默的方向游了过来。
“它好像要跟你说什么。”了尘和尚笑道。
陈默愣了一下，也凑到池边。老龟游到他面前，突然张开嘴，从嘴里吐出个小小的、用龟壳碎片做成的牌子，牌子上刻着个模糊的“云”字。
“这是……”陈默拿起牌子，入手冰凉，龟壳碎片上的纹路和老龟背甲上的很像。
老龟对着牌子点了点头，又指了指陈默怀里的《基础吐纳术》，然后慢慢沉入水底，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圈圈涟漪。
“这牌子是什么意思？”陈默看向了尘和尚。
了尘和尚拿起牌子看了看，眉头皱了起来：“这是昆仑墟的‘云纹令’，按理说只有核心弟子才能持有……你喝的那瓶引气液，难道和昆仑墟有关？”
昆仑墟？陈默想起那个快递盒上的寄件地址——“昆仑墟三十二重天清霄殿”，还有联系人“清虚真人”。难道那瓶过期引气液，真是从昆仑墟寄来的？
可为什么会寄给他？他一个普通社畜，跟修仙界八竿子打不着啊。
“还有，刚才那个寄魂者说‘当年若不是我’，是什么意思？”陈默想起寄魂者没说完的话，“他认识这灵龟？”
了尘和尚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有些悠远：“这事儿说来话长。几十年前，归元寺也爆发过一次小规模的阴潮，当时就是李叔……哦不，是那个寄魂者，和灵龟一起镇压的。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他突然叛出正道，成了寄魂者，灵龟也因此耗尽灵力，沉睡了多年。”
陈默愣住了：“他以前是正道？”
“不仅是正道，还是当时江城修仙界的翘楚，”了尘和尚摇摇头，“至于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没人知道。有人说他被阴气污染了心智，也有人说……他是为了保护什么东西。”
保护什么东西？陈默想起那个鸟笼印记，还有会说话的画眉鸟，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却又说不清楚。
“对了，还有他！”陈默突然想起那个外卖小哥，回头一看，只见那小哥已经缓过劲来，正蹲在地上，对着自己的手发呆。
“你没事吧？”陈默走过去问。
小哥抬起头，脸上满是震惊：“我……我好像能感觉到那股气了。”
“气？”
“就是……你刚才用的那种东西，”小哥激动地比划着，“我之前飞起来的时候，脑子里也闪过类似的感觉，但是抓不住，刚才掉进水里被那黑雾缠上，反而突然明白了！”
陈默这才注意到，小哥的手心也有个淡淡的光点，和他胸口的很像，只是颜色更淡些。
“看来你也被引气液改造了体质，”了尘和尚走过来，笑着说，“只是你没喝引气液，是被阴潮刺激到了，算是误打误撞。”
小哥名叫王鹏，和陈默同岁，也是个在江城打拼的普通人。他说自己早上送外卖时，不知怎么就突然飞了起来，然后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到了归元寺，刚进来就被黑雾缠上，掉进了放生池。
“这么说，我们以后都是修仙的了？”王鹏看着自己的手心，还有些不敢相信。
“算是吧，”陈默苦笑，“不过好像还得考执照，违规了还要被约谈。”
他把系统提示的飞剑执照条款跟王鹏一说，王鹏也乐了：“合着修仙也得守规矩啊？那我以后送餐是不是能飞着送？算不算违规？”
“估计悬，”陈默指了指系统界面上的“飞行高度不得超过10米”，“而你你没执照，飞了就得被执法堂抓。”
两人正说笑，陈默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他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是陈默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爽朗的中年男人的声音，“我是江城修仙管理局的马长风，了尘大师应该跟你提过我吧？”
马局长？陈默想起了尘和尚之前说的话：“是马局长？您好。”
“别客气，”马长风的声音带着笑意，“刚才归元寺的灵气波动我们监测到了，辛苦你了。你现在方便吗？我派车去接你，有些事情得跟你聊聊，顺便给你办一下备案手续。”
陈默看了看了尘和尚，了尘和尚点点头：“去吧，马局长是自己人。”
挂了电话，陈默把那本《基础吐纳术》和黑陶小瓶收好，又看了看手里的云纹令，心里乱糟糟的。昆仑墟，寄魂者，灵龟，云纹令……越来越多的线索冒出来，像一团乱麻。
“我跟你一起去？”王鹏问，他现在对修仙界充满了好奇。
“你还是先回去吧，”了尘和尚说，“你刚觉醒，灵气不稳，需要静养。我给你本书，你先照着练，等稳定了再去管理局备案。”
他从怀里掏出另一本书，递给王鹏，封面上写着“入门吐纳概要”，看起来比陈默这本正规多了。
王鹏接过书，有些不好意思：“那……谢谢大师，也谢谢你啊陈默。”
“客气啥，”陈默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都是道友了，有空请你吃麻辣烫。”
送走王鹏，陈默跟着了尘和尚回到藏经阁。院子里的黑猫墨影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蹲在石阶上舔毛，看到陈默进来，只是瞥了他一眼，没再炸毛。
“这猫……”陈默想起刚才在阴潮里听到的猫叫。
“它是藏经阁的守护灵，”了尘和尚说，“刚才是它帮我挡了一下，不然我可没那么容易出来。”
墨影像是听懂了，得意地翘了翘尾巴。
陈默走到之前放《基础吐纳术》的架子前，发现那里又多了几本书，封面上的字迹都散发着淡淡的光晕，显然也是修仙典籍。
“这些是……”
“给你的，”了尘和尚笑着说，“你既然得到了云纹令，又能引动灵龟，说明和昆仑墟有缘。这些基础典籍你先看着，对你稳固灵气有好处。”
陈默心里一暖，说了声谢谢，把书收进包里。他看了看时间，马局长派的车应该快到了。
“对了大师，”陈默想起个事，“那个寄魂者……他还会再来吗？”
了尘和尚的脸色严肃起来：“会。他既然盯上了你，就不会轻易放手。而且我感觉，他要找的东西，可能和你手里的云纹令有关。”
和云纹令有关？陈默握紧了手里的龟壳牌子。
就在这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马局长发来的短信，说车已经到归元寺门口了。
陈默跟了尘和尚和墨影道别，走出藏经阁，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他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古朴的寺庙，突然觉得，自己三十岁的人生，好像真的要不一样了。
只是他没注意到，在他转身的瞬间，池底的老龟悄悄探出脑袋，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龟壳上的纹路重新隐去，只留下一个模糊的“清”字，和快递盒上的“清虚真人”隐隐呼应。
而假山后面，一道黑影正躲在暗处，看着陈默的背影，手里的画眉鸟突然开口，用李叔的声音说：
“清虚那老东西的计划，好像开始了……”
黑影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陶罐，罐子里传来微弱的呜咽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
陈默走到归元寺门口，果然看到一辆挂着特殊牌照的黑色轿车。司机是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人，看到他，恭敬地打开了车门：
“陈先生，请上车，马局长在局里等您。”
陈默深吸一口气，坐进了车里。他不知道修仙管理局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马局长要跟他聊什么，但他知道，新的麻烦，已经在路上了。
车窗外，江城的街景缓缓向后移动，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陈默知道，从今天起，他看到的世界，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云纹令，又摸了摸怀里的《基础吐纳术》，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
管他什么寄魂者，什么昆仑墟，先把飞剑执照考下来再说。
至于那个过期的引气液……等见到马局长，说不定能问出点线索。
车子拐过一个路口，朝着城市深处驶去。陈默看着窗外掠过的“江城修仙管理局”路牌，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
这地方，以前怎么没注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