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魂者身上的阴气几乎凝成了实质，办公室里的空气像是被冻结了，陈默呼出的气都化作了白雾。他握紧手里的镇阴铃，铃铛微微发烫，似乎在感应着那股阴寒气息。
“李老鬼，你以为凭你现在的状态，能带走人？”马长风握着桃木剑，剑尖泛着淡淡的金光，“当年你叛出正道时就该想到，总有这么一天。”
“当年的事，轮不到你来置喙。”寄魂者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他死死盯着陈默，“那卷轴是假的，清虚在骗你！”
“胡说！”清玄的飞剑已经悬浮在半空，剑身上流光溢彩，“我师父的笔迹岂容你污蔑？陈默，别信这妖孽的话，跟我回昆仑墟，一切自有分晓！”
“分晓？”寄魂者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尽的悲凉，“等你到了昆仑墟，就会变成第二个我，变成这鸟笼里的东西！”
他猛地举起手里的鸟笼，笼子里的黑血突然沸腾起来，化作一道黑气，在空中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那是个穿着道袍的年轻人，面容痛苦，四肢被无形的锁链捆着，正是陈默灵讯手环照片上的那个古装年轻人！
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这是……”
“这是真正的陈默，”寄魂者的声音带着泣血的恨意，“昆仑墟第三十七代弟子，清虚的亲传弟子！十年前被清虚囚禁，抽走魂魄，锁在这鸟笼里，就因为他发现了昆仑墟的秘密！”
清玄脸色骤变：“你胡说八道！我大师兄是闭关修炼走火入魔了，怎么可能……”
“走火入魔？”寄魂者冷笑，“那你告诉我，他的肉身在哪？清虚为什么要找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凡人，灌下过期的引气液，还伪造卷轴骗他去昆仑墟？”
他步步紧逼，阴气随着他的话语越来越浓：“因为他要找个替身！一个能承受‘昆仑心’的替身！真正的陈默已经快撑不住了，你就是那个用来续命的容器！”
昆仑心？替身？
陈默只觉得头晕目眩，手里的卷轴几乎要抓不住。他看向清玄，清玄的脸色苍白，眼神闪烁，显然是被说中了什么。
“别听他的！”清玄突然大喊，飞剑带着凌厉的剑气直刺寄魂者，“这妖孽是想离间我们！”
“冥顽不灵！”寄魂者侧身躲过飞剑，左手一扬，无数黑雾从袖中涌出，化作一只只利爪，抓向清玄。
马长风见状，桃木剑一挥，佛光乍现，将黑雾挡在中间：“都住手！这里是管理局！”
三人瞬间战在一处。飞剑的寒光，佛光的温暖，黑雾的阴冷在狭小的办公室里交织碰撞，书架上的书被气浪掀得漫天飞舞，《现代修士行为规范》的纸页划过陈默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陈默猛地回过神。
不管谁在说谎，留在这里只有被波及的份。他看了眼空中那个痛苦挣扎的魂魄，又看了看手里的卷轴，突然注意到卷轴边缘有一行极淡的小字，像是后来加上去的，用的不是毛笔，而是某种尖锐的东西刻上去的：
【别信，鸟笼是真的，我在归元寺池底。】
这字迹……和鸟笼里那个魂魄的笔迹一模一样！
陈默的心脏狂跳起来。
真正的陈默在归元寺池底？
他想起了那只灵龟，想起了灵龟吐出的云纹令，想起了池底老龟最后闭上眼时，龟壳上那个模糊的“清”字。
难道真正的陈默，被灵龟藏在了池底？
“快走！”寄魂者在与清玄和马长风的缠斗中，突然对陈默喊道，“从管理局的密道走，去归元寺，只有灵龟能保护你！”
他说着，猛地喷出一口黑血，黑血在空中化作一道屏障，暂时挡住了清玄和马长风，同时扔过来一把铜钥匙：“三楼档案室，第三个书架后面有机关！”
铜钥匙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陈默脚边。
清玄见状，怒吼一声：“拦住他！”他分出一道剑气，直刺陈默后心。
陈默下意识地举起镇阴铃。铃铛突然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虽然微弱，却带着一股奇特的力量，剑气碰到铃声形成的无形屏障，竟然瞬间溃散了。
“这铃铛……”寄魂者和清玄同时露出惊讶的神色。
“快走！”马长风不知何时退到了一边，桃木剑垂在身侧，眼神复杂地看着陈默，“不管真相是什么，你都该自己去看看。”
他竟然在放自己走？
陈默来不及细想，抓起地上的铜钥匙，转身就往门外跑。身后传来清玄愤怒的吼声和寄魂者的闷哼，还有马长风无奈的叹息。
跑到三楼档案室，陈默的心脏还在狂跳。档案室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排排书架整齐地排列着，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和灰尘的味道。他找到第三个书架，按照寄魂者的话，摸索着书架侧面，果然摸到一个小小的凸起，按下去，书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缓缓移开，露出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道。
暗道里漆黑一片，散发着潮湿的霉味。陈默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暗道很窄，只能容他侧身通过，墙壁上布满了青苔，脚下的台阶湿滑难行。他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前面出现了一点光亮。
出口竟然在归元寺后墙的草丛里。
陈默拨开草叶钻出来，发现自己正站在放生池旁边。池水依旧平静，阳光洒在水面上，泛着粼粼波光，丝毫看不出这里曾发生过激烈的打斗。
他走到池边，看着清澈的池水，想起卷轴上的那句话：“我在归元寺池底。”
怎么下去？
他试着喊了一声：“灵龟前辈？”
池水没有任何反应。
他又晃了晃手里的云纹令，令牌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光，依旧没动静。
难道是自己理解错了？
陈默有些焦急，他不知道管理局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清玄和寄魂者会不会追过来。他掏出镇阴铃，轻轻摇了摇，清脆的铃声在池面上回荡。
就在这时，池中央突然泛起一圈涟漪，老龟的脑袋慢慢探了出来，绿豆眼看向陈默，然后缓缓沉入水中，在水面上留下一个漩涡。
陈默明白了，灵龟是在让他下去。
可他不会水啊！而且这池底能藏人吗？
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深吸一口气，纵身跳进了放生池。
冰冷的池水瞬间将他包裹，陈默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能在水里呼吸！像是有一层无形的气泡包裹着他，将水隔绝在外。
他顺着灵龟留下的旋涡往下潜。池水并不深，潜了大约三米，他就看到了池底。
池底铺满了鹅卵石，中央有一块巨大的龟形石头，石头上刻满了和灵龟背甲一样的纹路。而在石头旁边，静静地躺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道袍的年轻人，面容和陈默一模一样，只是脸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胸口微微起伏，像是在沉睡。他的四肢上，果然缠绕着淡淡的黑气，像是锁链。
真正的陈默！
陈默游过去，看着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心里五味杂陈。他伸出手，想碰一碰对方，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了。
“别碰他。”
一个虚弱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里响起，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在意识里回荡。
是这个年轻人的声音！
“你是谁？”陈默在心里问道。
“我是陈默，”那个声音带着疲惫，“昆仑墟的陈默。你……可以叫我阿清。”
“清虚为什么要囚禁你？昆仑心是什么？”陈默急切地问。
阿清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积蓄力气：“昆仑心是昆仑墟的根基，是历代祖师的灵力凝结而成的宝物。但它有反噬，每百年需要一个拥有‘混沌灵根’的人献祭，才能压制反噬……我就是那个祭品。”
混沌灵根？陈默想起马长风说过自己是混沌属性。
“清虚是我师父，他从小抚养我，我以为他是真心对我好，直到十年前，他告诉我真相，要抽走我的魂魄，让我成为昆仑心的容器……”阿清的声音带着痛苦，“是李叔救了我，他当时是昆仑墟的执法长老，为了救我，背叛了昆仑墟，成了寄魂者，被整个修仙界追杀……”
李叔竟然是为了救他才变成寄魂者的？陈默想起那个总是笑眯眯的老头，心里一阵发酸。
“他把我的魂魄藏在鸟笼里，肉身托付给灵龟，藏在这池底。但我的魂魄快撑不住了，清虚也发现了你的存在……他找你，就是想让你代替我，成为新的祭品。”
陈默只觉得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原来那瓶过期的引气液，那张伪造的卷轴，全都是骗局！
“那我该怎么办？”陈默问。
“我不知道，”阿清的声音越来越弱，“李叔说，只有找到‘昆仑镜’，才能毁掉昆仑心，救我们两个……但昆仑镜早就失踪了，没人知道在哪。”
昆仑镜？
陈默想起自己口袋里的黑陶小瓶，瓶身上的云纹似乎和什么镜子的纹路有点像，但他不敢确定。
“灵龟说，你的混沌灵根比我纯粹，也许……也许你能找到昆仑镜。”阿清的声音带着一丝希望，“李叔会帮你，还有……小心马长风，他看似中立，其实早就被清虚收买了，刚才放你走，只是为了让你去送死……”
陈默心里一惊。马长风竟然也是清虚的人？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池水开始震动，头顶传来“哗啦”的水声，一道剑光穿透水面，直刺他的后心！
是清玄！他追来了！
“快走！”阿清大喊，“灵龟会掩护你！”
陈默猛地转身，看到清玄的飞剑已经到了眼前。他下意识地举起镇阴铃，铃铛再次发出清脆的响声，形成一道屏障。但这次，飞剑的力量比之前强了太多，屏障瞬间破碎，陈默被剑气震得倒飞出去，撞在龟形石头上，吐出一口血。
“找到你了，替身！”清玄的身影出现在水中，脸上带着狰狞的笑，“跟我回昆仑墟，好好享受你的宿命吧！”
他伸手抓向陈默，就在这时，池底的龟形石头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老龟巨大的身影从石头里浮现出来，用身体挡在陈默面前，背甲上的纹路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将清玄卷了进去。
“快走！从灵龟的壳里走！”阿清的声音在他脑海里最后一次响起。
陈默看着老龟用身体抵挡着清玄的攻击，背甲上已经出现了裂纹。他咬了咬牙，按照阿清的话，钻进了老龟的壳里。
龟壳里面别有洞天，像是一个小小的空间，堆满了各种古老的物件，有生锈的兵器，有泛黄的卷轴，还有一个……布满灰尘的青铜镜。
青铜镜的背面，刻着和黑陶小瓶一模一样的云纹。
昆仑镜！
陈默的心脏狂跳起来。他一把抓起青铜镜，镜面光滑，照出他的脸，却在他的额头上映出一个淡淡的印记——和云纹令一模一样的印记。
就在他握住昆仑镜的瞬间，整个龟壳剧烈地震动起来，外面传来清玄愤怒的吼声和老龟痛苦的嘶吼。
龟壳的入口正在慢慢关闭，陈默最后看到的，是老龟被飞剑刺穿的背甲，和阿清在龟形石头旁，对着他露出的一个解脱般的笑容。
“活下去……”
这是阿清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龟壳彻底关闭，陷入一片黑暗。陈默感觉自己像是在被什么东西传送，天旋地转，手里紧紧攥着昆仑镜和镇阴铃，意识渐渐模糊。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听到灵讯手环发出了最后一次警报：
【检测到昆仑镜能量激活，触发终极任务：前往昆仑墟，摧毁昆仑心】
【任务奖励：解除替身宿命，获得完整混沌灵根】
【失败惩罚：魂飞魄散】
手环的屏幕上，《基础吐纳术》的修习进度，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10%。
而他的灵讯好友列表里，王鹏的头像正在疯狂闪烁，发来一条又一条信息：
【陈默，你在哪？】
【管理局那边出事了，好多修士都往归元寺赶！】
【我好像看到马局长了，他手里拿着个奇怪的瓶子，说是要去放生池……】
陈默的意识彻底沉入黑暗。
他不知道自己会被传送到哪里，也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但他知道，从握住昆仑镜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和那个叫阿清的年轻人，和昆仑墟的秘密，彻底绑在了一起。
这场替身的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