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大道上的灵气浓郁得几乎要凝成实质，陈默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体内的混沌灵气在欢快地跳跃，像是干涸的海绵遇到了水。《基础吐纳术》的修习进度在灵气的滋养下缓慢爬升，已经到了16%，指尖的伤口早已愈合，连带着之前被清玄剑气震出的内伤都好了大半。
可越是这样，陈默心里越不安。昆仑墟作为修仙界的顶尖宗门，怎么会让外人如此轻易地进入核心区域？护剑奴的态度虽然恭敬，但那句“清虚在锁魂塔”总让他觉得不对劲。
他握紧昆仑镜，镜面的青光比之前明亮了些，隐约能看到周围云雾里藏着无数模糊的影子，像是有人在暗中窥视。
“别装了，出来吧。”陈默突然停下脚步，对着左侧的云雾喊道，同时举起了镇阴铃。
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云雾剧烈翻腾，几道黑影从里面窜了出来，落地后化作几个穿着青色道袍的年轻人，手里都握着长剑，剑尖直指陈默。
“你是谁？竟敢擅闯昆仑墟！”领头的年轻人厉声喝道，他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眉宇间带着一股傲气，腰间挂着块刻着“执法”二字的令牌。
陈默认出这是昆仑墟的执法弟子，和当年的李叔一个职位。他没回答，只是晃了晃手里的云纹令：“我有这个，够不够资格进去？”
执法弟子看到云纹令，脸色微变，互相看了一眼，显然有些犹豫。云纹令是昆仑墟的核心信物，按规矩，持令者可自由出入宗门各处。
“就算有云纹令，也得登记！”领头的弟子强撑着说道，“跟我们去执法堂一趟！”
陈默心里冷笑，这分明是想拖延时间。他正想拒绝，昆仑镜突然震动起来，镜面浮现出一行小字：【左前方三里，藏经阁入口，速去】。
看来护剑奴没骗他。陈默不再理会执法弟子，转身朝着左前方跑去。体内的混沌灵气爆发，速度比平时快了数倍，瞬间拉开了距离。
“拦住他！”执法弟子们没想到他说跑就跑，急忙御剑追了上来。
数道剑光在身后亮起，带着凌厉的剑气。陈默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往前冲，同时将镇阴铃挡在身后。铃铛的响声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虽然挡不住飞剑，却能稍微减缓它们的速度。
就在这时，前方的云雾突然散开，露出一座宏伟的阁楼。阁楼通体由青色玉石建成，共有九层，飞檐翘角，上面雕刻着无数飞禽走兽，每一层的窗户里都透出淡淡的金光，正是藏经阁。
“就是这里！”陈默眼睛一亮，加快速度冲到阁楼前。
藏经阁的大门是用紫檀木做的，上面挂着块匾额，写着“万法归宗”四个大字，字体苍劲有力，透着一股威严。陈默伸手去推，门却纹丝不动，像是被焊死了一样。
身后的剑光越来越近，已经能感觉到剑气的寒意。陈默急得满头大汗，对着大门喊道：“护剑奴说有地图！开门！”
话音刚落，紫檀木门突然发出“嘎吱”一声，缓缓打开了一条缝，刚好能容一个人钻进去。陈默想也没想，侧身钻了进去，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将执法弟子的怒骂和剑光都挡在了外面。
他靠在门上，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刚想松口气，却发现藏经阁里一片漆黑，只有最顶层的窗户透下一点微光，勉强能看清周围的轮廓。
阁楼里堆满了书架，高达屋顶，上面摆满了泛黄的古籍，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味和腐朽味，和外面生机勃勃的昆仑墟格格不入。
“有人吗？”陈默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阁楼里回荡，没有任何回应。
他举起昆仑镜，青光照亮了周围的书架。书架上的书大多没有封面，就算有，上面的字也早已模糊不清，看起来像是废弃了很久。
“这就是藏经阁？”陈默皱起眉，心里升起一丝疑虑。昆仑墟的藏经阁，怎么会如此破败？
他沿着书架往里走，想找护剑奴说的地图。走了没几步，脚下突然踢到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个掉在地上的书签，上面用朱砂画着一只眼睛，眼神诡异，像是在盯着他。
陈默捡起书签，刚想细看，突然感觉背后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他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只有一排排沉默的书架，在青光下投出扭曲的影子。
是错觉吗？
他摇了摇头，将书签揣进兜里，继续往前走。越往里走，光线越暗，空气中的腐朽味也越浓，隐约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走到阁楼中央，他看到一张巨大的石桌，上面铺着一张泛黄的羊皮纸，看起来像是张地图。
“找到了！”陈默心里一喜，快步走过去。
羊皮纸上画着昆仑墟的地形，用朱砂标注着各个建筑的位置，锁魂塔、炼丹房、演武场……都清晰可见。而在地图的最中央，用一个红色的圆圈标注着“昆仑心”，旁边写着三个字：“禁地——”后面的字被血污覆盖，看不清了。
陈默正想仔细辨认禁地的位置，突然发现地图上的墨迹在缓缓流动，红色的圆圈像是活了一样，慢慢扩大，朝着他的方向蔓延过来。
他吓了一跳，猛地后退一步，再看时，地图又恢复了原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怎么回事？”陈默揉了揉眼睛，再次凑近石桌。这次他看得很清楚，地图上的墨迹确实在动，而且那些标注建筑的朱砂点，竟然一个个变成了黑色，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
他突然想起刚才捡到的书签，掏出一看，书签上那只朱砂画的眼睛，瞳孔竟然在缓缓收缩！
“不好！”陈默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就想跑。
可已经晚了。周围的书架突然剧烈晃动起来，上面的古籍像是下雨一样砸了下来，书页在空中展开，露出里面空白的纸页——不，不是空白的，每一页上都用朱砂画着一只眼睛，成千上万只眼睛同时睁开，死死地盯着陈默！
“欢迎来到‘幻阵’。”
一个阴冷的声音在阁楼里回荡，分不清来自哪个方向。
陈默这才明白，这里根本不是藏经阁，而是一个巨大的幻阵！护剑奴骗了他！
“护剑奴！你出来！”陈默怒吼，举起镇阴铃摇晃。铃铛的响声在幻阵里被无限放大，那些眼睛受到刺激，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纸页开始燃烧起来，化作黑色的灰烬。
但更多的古籍从书架上落下，补充进来，眼睛的数量有增无减，死死地将他围在中间。
“别白费力气了。”那个阴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幻阵是用无数修士的魂魄炼制而成，你的铃铛只能暂时压制，破不了阵。”
“你是谁？清虚？”陈默厉声问。
“我是谁不重要，”声音带着嘲讽，“重要的是，你马上就要变成这些眼睛里的一员了。”
随着话音落下，那些眼睛突然射出红光，照在陈默身上。他立刻感觉头晕目眩，意识开始模糊，体内的混沌灵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疯狂地往体外涌。
“不好！”陈默咬了咬牙，用尽全力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清醒了几分。他掏出昆仑镜，将所有的灵气都灌注进去。
铜镜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青光，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罩，将那些红光挡在外面。光罩上浮现出无数复杂的纹路，和灵龟背甲上的纹路很像，显然是某种破阵的符文。
“昆仑镜？！”那个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慌乱，“你怎么会有这个？！”
陈默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握住铜镜。他能感觉到，铜镜正在吸收幻阵的力量，镜面越来越亮，甚至开始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
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老者，正在用鲜血绘制阵纹，周围堆满了修士的尸体，正是护剑奴！
原来如此！护剑奴根本不是什么阿清的护剑奴，而是清虚的人，他从一开始就在骗自己！
“破！”陈默怒吼一声，将体内最后一点灵气注入铜镜。
铜镜的青光骤然爆发，像是一轮小太阳，瞬间照亮了整个阁楼。那些眼睛发出惊恐的尖叫，纸页纷纷化为飞灰，书架开始崩塌，露出后面的石壁。
幻阵破了！
陈默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体内的灵气几乎耗尽。他看着周围崩塌的书架和满地的灰烬，心里一阵后怕。如果不是昆仑镜，他恐怕真的要被困死在幻阵里了。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石壁上有一个暗格，刚才被书架挡住了，现在暴露了出来。暗格不大，里面放着一个黑色的木盒。
陈默走过去，打开木盒。里面没有地图，只有一本蓝色封皮的书，封面上写着《昆仑秘闻》四个字，字迹工整，不像是古籍。
他翻开书，里面记载的不是功法，而是昆仑墟的秘辛。其中一页写道：【昆仑心，藏于‘噬灵渊’下，需以混沌灵根为钥，方能开启。然心有灵智，善诱人心魔，献祭者需保持本心，否则将被其吞噬，永世不得超生……】
噬灵渊！陈默记住了这个名字。
他继续往下翻，后面的内容却让他浑身冰凉——
【……清虚长老欲以‘替身’之法，延续昆仑心反噬，寻得与阿清容貌、灵根皆同者，灌以‘蚀魂引气液’（注：过期引气液混合噬灵渊煞气炼制），使其肉身与阿清魂魄相契，待时机成熟，即可完成替换……】
蚀魂引气液！原来他喝的根本不是普通的过期引气液，而是清虚专门为他炼制的毒药！
陈默的手开始颤抖，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两个年轻的道士，一个是年轻时的清虚，另一个……竟然是李叔！两人勾肩搭背，笑容灿烂，背景是昆仑墟的山门。
李叔竟然也是昆仑墟的人？而且和清虚是旧识？
无数的疑问再次涌上心头。李叔为什么要救阿清？他和清虚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阁楼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清玄的怒吼：“陈默！你果然在这里！”
陈默心里一紧，收起《昆仑秘闻》和昆仑镜，想找地方躲起来。目光扫过周围，发现刚才幻阵崩塌时，露出了一个通往地下的通道，黑漆漆的，不知通向哪里。
他来不及细想，纵身跳了下去。
通道很陡，陈默一路翻滚，撞到了不少石头，疼得龇牙咧嘴。不知滚了多久，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在他失去意识前，他感觉到怀里的昆仑镜再次发热，镜面贴在他的胸口，像是在保护他。而那本《昆仑秘闻》从怀里滑落，掉在地上，书页被风吹得翻动，最后停留在一张插图上——
插图画着一个巨大的祭坛，上面绑着一个和陈默长得一模一样的年轻人，而在祭坛周围，站着无数戴着面具的修士，为首的那个人，面具上刻着一只眼睛，和他捡到的书签上的眼睛一模一样。
通道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嘶吼，像是某种远古的怪兽被惊醒了。
而陈默的《基础吐纳术》修习进度，在他晕过去的瞬间，悄然跳到了20%。
他不知道，自己掉进的，正是地图上标注的禁地——噬灵渊。
离昆仑心，只有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