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避难所里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兴奋的气息,混合着老陈那劣质“地下火”的酒味和金属锈蚀的酸味。
胡卢没有浪费时间。他强忍着灵魂深处传来的阵阵虚脱感——连续两次“科技附神”的消耗远超预期,尤其是驱动那台沉重的“矿骡”——开始向老陈询问细节。
“陈师傅,那台TM-490,损坏到什么程度?除了电瓶和主控,还有什么明显的问题?传动系统呢?液压臂的泵站还能不能工作?”
老陈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这个看起来像“实验室小白鼠”的家伙能问出这么专业的问题。他眼中的怀疑稍减,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专业领域被触及的兴趣。
“电瓶彻底完蛋,化成粉了。主控板烧得一塌糊涂,核心处理器估计都熔了。传动……一条履带彻底卡死,轴承碎了。液压系统倒是可能还有点戏,密封坏了,漏油漏得厉害,但泵站本体看起来没大伤。”老陈如数家珍,随即又烦躁地摇摇头,“可没电没控制,它就是坨死铁!妈的,当年这玩意儿可是好货,力大无穷,能扛能打,要是能修好……”
胡卢默默听着,大脑飞速运转,将老陈的描述与之前“附神”时的模糊感知相互印证。情况比想象的更糟,纯粹的机械故障或许还能想办法,但电力和控制系统的彻底报废,在缺乏备件的废墟里,几乎是绝路。
——除非,不走寻常路。
“带我去看看。”胡卢站起身,身体依旧有些发飘,但眼神坚定。
老陈犹豫了一下,还是抄起砍刀和一根磨尖的钢筋:“跟紧点,外面不一定干净。”
两人再次钻出避难所。外面的天色依旧昏黄,风卷着辐射尘呜咽而过。那台锈迹斑斑的“矿骡”残骸依旧静静地趴在原地,像一头死去的钢铁巨兽。
胡卢绕着它走了一圈,手指看似无意识地拂过冰冷的装甲外壳和断裂的线缆。老陈则紧张地警戒着四周,不时用脚踢开试图靠近的辐射鼠尸体。
暗中,胡卢再次沟通识海。
“灰家老仙,方才多谢。可能还需再劳烦您一次,仔细探探这铁棺……这铁兽的内部情形,尤其是那些断裂的线路走向。”
心底那尖细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和疲惫:“小卢子,俺老灰是保家仙,不是钻铁壳子的耗子精!这玩意儿死沉死沉,耗神得厉害!俺刚才那一下,差点折了百年道行!”
“三柱上品凝魂香,回去就给您补上。”胡卢立刻开出价码。出马弟子与仙家是合作关系,请仙办事,需有供奉。凝魂香对仙家修炼魂魄大有裨益。
灰家老仙的声音立刻精神了些许:“……五柱!”
“成交。”
一丝微弱到极致的灰气,再次从胡卢指尖溢出,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悄无声息地钻入“矿骡”外壳的缝隙,探入其内部复杂无比的线路和机械结构中。这一次,胡卢集中全部精神,努力感知着灰家老仙反馈回来的信息。
杂乱!破碎!无数线缆断裂、烧毁、锈蚀。液压油干涸凝结。齿轮卡死……
但在一片死寂的废墟中,胡卢的“地质学家”本能和“出马弟子”的灵觉同时捕捉到了一丝异常。
“陈师傅,”胡卢忽然开口,指着“矿骡”背部一个被厚重装甲保护、但似乎受到过剧烈撞击的区域,“这里,里面是什么?”
老陈凑过来看了看:“这里是辅助动力单元(APU)的备用舱,一般是放个小功率燃油发电机或者额外电池组的,但这台好像是特制型号,战前的东西,谁知道里面是啥。舱门变形卡死了,我试过,打不开。”
“能想办法打开它吗?我觉得这里面可能有点东西。”胡卢坚持道。他通过灰家老仙的感知,隐约察觉到里面似乎有极其微弱的、非机械结构的能量残留,一种很奇特的波动。
老陈狐疑地看了胡卢一眼,但还是从工具包里掏出几件自制工具——一根撬棍,一个手动液压顶。他骂骂咧咧地开始对付那扇变形的舱门。
“妈的……锈死了……小子,你要是耍我……”
“嘎吱——嘣!”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厚重的舱门终于被强行撬开一角。
一股陈腐的气味涌出。舱室内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般的线缆碎屑。然而,就在舱室中央,一个约莫手提箱大小的银白色金属箱体,却相对完好地固定在那里。箱体表面没有任何按钮或屏幕,只有一个早已熄灭的指示灯,以及一个看似是太阳能板的暗色面板,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这……这是啥?”老陈愣住了,“不像标准的APU。”
胡卢的心脏却猛地一跳!他认得这种设计风格和封装材料!这根本不是战前普通工业的产物,这更像是他曾在某些顶级实验室或特殊军事基地资料里见过的——高能量密度固态电池或者更先进的同位素温差发电机(RTG)的封装方式!而且是极其小型化、高能量密度的型号!
战前人类的黑科技!
他强压住激动,小心翼翼地将那个银白色箱体抱了出来。入手沉重,但结构完整。
“灰家老仙,可能……还得再辛苦您一下。”胡卢在心中暗道,“探探这东西,还有没有‘气’?”
一丝灰气再次探出,缠绕着银白色箱体。片刻后,灰家老仙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奇响起:“咦?怪哉!这铁疙瘩里头……好像还封着一丝‘雷炁’?极弱,但没散!比那大铁壳子强多了!”
有能量!虽然微弱!
胡卢立刻对老陈说:“陈师傅,这东西可能还有电!但它输出的接口和电压肯定和‘矿骡’的原系统不匹配。我们需要一个转换接口,或者……直接绕过‘矿骡’的主控,找几条最关键的动力线和液压控制线,尝试用这点残电直接刺激一下!”
老陈的眼睛瞬间亮了!他虽然不懂什么“雷炁”,但他听懂了“还有电”和“直接刺激”!
“操!
bypass
(绕过)主控?直接点泵站和驱动器?这他妈是玩命!但……有意思!”老陈的机修魂被点燃了,他搓着手,眼神狂热地看向那堆废铁,“妈的,干了!我知道几条主干线在哪!以前厂里培训过这老型号的应急手册!”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变成了老陈一个人的狂欢秀。
他像对待情人一样,熟练地拆开“矿骡”背部另一处的检修盖,露出里面纠缠如乱麻、锈迹斑斑的线束。他嘴里叼着一小截能量棒(最后的存货),一边嘟囔着晦涩的术语和咒骂,一边用万用表(居然还能用!)和自制工具测试着线路。
胡卢则在一旁打下手,同时不断通过灰家老仙的感知,确认那银白色箱体微弱的能量输出是否稳定,并指引老陈将引出的导线接向最关键的几个节点——主要是驱动液压泵站的电机。
“好了……妈的……最后一条……小子,你确定这玩意儿不会直接炸了?”老陈满头大汗,左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他将两根裸露的线头悬在一个明显是后接上去的、简陋的闸刀开关上。
胡卢深吸一口气,将手按在那银白色箱体上,灵魂力量缓缓注入,不是附神,而是尽可能地去“安抚”和“引导”那其中微弱的能量流。
“不确定。但值得一试。”胡卢的声音平静。
老陈啐了一口,脸上闪过一抹疯狂,猛地合上了闸刀!
“咔嚓!”
一声轻微的电流爆鸣声响起!
银白色箱体表面那个熄灭的指示灯,猛地闪烁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绿光!
紧接着——
“嗡……嘎吱吱……”
那台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矿骡”残骸内部,突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清晰可闻的电机嗡鸣声!随即,那条沉重无比的液压机械臂,猛地抽搐了一下,向上抬起了几乎几厘米的高度!然后,又无力地垂落下去,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嗡鸣声迅速减弱,指示灯彻底熄灭。那点残存的能量,只够它抽搐这么一下。
地下避难所前,陷入了一片死寂。
老陈张大了嘴巴,手里的闸刀开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死死盯着那条刚刚动了一下的机械臂,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几秒钟后,他猛地转向胡卢,脸上混杂着极度震惊、狂喜和无法理解的困惑,声音因为激动而彻底变了调:
“动了!他妈的真动了!”
“你小子……你小子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那箱子里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