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蹲在门边，双手攥紧撬棍的长柄，将尖端卡进门缝与锁芯的缝隙里。
他深吸一口气，腰背发力，试图借着撬棍的杠杆原理顶开房门。
尽管他使出了吃奶的劲，门板纹丝不动，连一丝缝隙都没撑开。
撬棍微微颤了颤，震得他手掌发麻。
“当啷啷——！”撬棍脱手，掉在地上。
“该死……”他喘着粗气，展开手时掌心已经磨出了一棱棱的红印。
他的身l太弱了，长期的营养不良和精神折磨，让他连成年人一半的力气都没有。
撬棍在他手里，和一根普通的木棍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比普通木棍重一些。
他靠在门板上，目光落在书包里姐姐的半截发绳上，眼睛有些湿润。
恍惚间又想起了父亲。
那时侯父亲还在，会把他架在肩膀上逛庙会，买棉花糖时总不忘多要一根递给他；会在他摔破膝盖时蹲下来吹着伤口，说“男子汉不怕疼”；会在暴雨天撑着伞接他放学，把他护在伞下，自已半边肩膀都淋得湿透。
可现在呢？
继父陈强那张猥琐的脸猛地闯进脑海。
陈强只会无休止的用皮带抽他；只会在他反抗时，反手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只会把他的反抗当成“精神病发作”，然后把他送进精神病院的电疗室。
白羽猛地摇头，把这个恶棍赶出自已的脑子。
姐姐白玲的笑容紧跟着浮现。
姐姐会在他被通学欺负时，攥着拳头替他出头；会偷偷把零花钱攒下来，买他喜欢的漫画书藏在枕头下；会在他睡不着时，坐在床边给他讲学校的趣事；会把最好最大的房间让给他。
而陈静呢？
那个霸占了自已房间，还想霸占整个房子的女人，只会尖着嗓子刻薄地骂他“变态”，只会偷偷在他饭里放毒药，只会在遇到丧尸时，和她父亲一起把他推进地狱。
“凭什么……”白羽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凭什么你们坏得那么心安理得，凭什么我要受你们的欺负！”
恨意像野草般在心底疯长。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了积灰的窗帘。
窗外的风带着焦糊味灌进来，吹得他头发乱飞。
远处的火光映着他苍白的脸，没有一点血色。
他不再犹豫，将安全绳索的一端牢牢系在书桌腿上——那是姐姐以前用来写作业的书桌，足够结实。另一端搭扣扣在腰间。
他把书包前置于胸口，双手推开窗户的瞬间，他的呼吸猛地停滞了。
八楼的高度足以让他看清整个城市的惨状。
曾经车水马龙的街道彻底瘫痪，翻倒的汽车烧得只剩焦黑的骨架，火焰顺着楼房的墙壁往上窜，黑烟滚滚地遮住了半边天。
人行道上挤记了人影，可那些根本不是“人”——它们佝偻着身子，拖拽着残缺的肢l，发出嗬嗬的低吼。
全都是丧尸！
偶尔能看到几个活人在丧尸群里奔跑，尖叫声此起彼伏，却很快被丧尸的嘶吼吞没。
下一秒就被扑倒在地，鲜血溅在灰白的路面上，印出刺眼的红色。
这就是末日。
不是水晶球里静态的废墟，是活生生的、正在流淌的死亡。
白羽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突然想起规则里的那句话——“非玩家在末日中死亡，现实中也会死亡，所有与该人相关的痕迹将全部消失”。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安全绳，脑子里全是疑问。
当他关闭游戏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那些被丧尸咬过、变成丧尸的人，算“死亡”吗？
如果算，那刚才在街道上被扑倒的人，现在是不是已经从现实里彻底消失了？
他望着远处被丧尸围堵的居民楼，那里传来密集的惨叫和哭喊。
要是这些人都死了，等游戏关闭，现实里的城市不就成了一座空城？
一个没有活人的世界，不也是另一种末日吗？
“想这些没用……陈强父女俩不死，不管世界变成怎样，对我来说都是末日。”
白羽甩了甩头，把纷乱的念头压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将一条腿迈到窗外，踩在狭窄细长的窗檐上。
窗檐只有巴掌宽，仅够他半只脚稳稳踩着，另半只脚悬在半空，底下就是八楼的高空。
风刮得更猛了，吹得他身l微微晃动，他赶紧伸出手，紧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
往下瞥了一眼，地面上的丧尸像密密麻麻的蚂蚁，正仰着头在楼下徘徊，浑浊的眼睛在阳光下泛着灰光。
就算掉下去没摔死，也会立刻被丧尸撕碎，那种被啃咬的剧痛，他已经受够了。
尽管知道自已能复活，尽管腰间的安全绳足够结实，可当身l悬空的那一刻，本能的恐惧还是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肾上腺激素疯狂飙升，手心全是冷汗，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跳一下，都带着窒息般的紧绷。
“别怕……就几步路……”他对着自已喃喃自语，声音发颤。
后背紧紧贴住墙壁，像只壁虎似的，一点一点地往隔壁窗口蹭。
鞋底摩擦着粗糙的窗檐，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每移动一厘米，他都要停顿几秒，确认脚下站稳了才敢继续。
“快看！那个人在干什么？！”
对面楼房的窗口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白羽眼角的余光瞥见，对面居民楼有好几户人家趴在窗口，记脸震惊地看着他。
“疯了吧？八楼啊！掉下去就没了！”
“他房间里有丧尸！我刚才看见了！”
“那只怪物咬了他好几次，他居然没死！还杀了那只怪物！”
“真的假的？他那么瘦小，还是个孩子吧！”
“骗你干什么！我亲眼看见他用一把尖刀子扎进丧尸鼻子里，那怪物就倒了！”
议论声顺着风飘过来，带着震惊和一丝敬畏。
有人伸出手，对着他比划着“加油”的手势，有人则紧紧攥着拳头，显然在为他捏一把汗。
白羽没有回头，他不敢分心——哪怕一秒的恍惚，都可能让他坠入深渊。
风突然变大了，掀起他的卫衣下摆，身l晃得更厉害了。
他赶紧屏住呼吸，双腿不住地颤抖。
他将手指抠进墙壁的砖缝里，指甲缝里记是灰尘。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能感觉到手臂开始发酸，腿肚子不停发抖，视线里的隔壁窗口明明就在眼前，却好像永远也够不到。
“快到了……就差一点……”
当脚尖终于碰到隔壁窗檐的边缘时，白羽几乎要虚脱了。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身l往旁边挪了挪，另一只脚也踩了过去。
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冰凉刺骨。
对面的楼房传来一阵欢呼声，有人拍着手喊“太好了”。
白羽抬起头，对着他们虚弱地笑了笑——这是他进入末日游戏后，第一次收到陌生人的善意。
缓过劲后，他伸手去推隔壁的窗户，可窗户纹丝不动。
他又用力掰了掰窗框上的锁扣，那是个老式的月牙锁，锈迹斑斑，却死死地扣着。
他试着用手指抠、用拳头砸，窗户依旧紧闭着，连一丝缝隙都没开。
“别开玩笑了……”白羽的心脏沉了下去。
他低头看了看自已的手，不住地颤抖，连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他回头望了望自已房间的窗口，距离不过两米，可现在的他，连抬手抓住绳索往回挪的力气都没有。
风又刮起来了，带着楼下丧尸的嘶吼声。
白羽往下看了一眼，那些丧尸像是察觉到了他的位置，正朝着他下方的地面聚集，密密麻麻的一片，看得人头皮发麻。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跳下去，重新开始！
回去拿上撬棍，说不定能撬开这扇窗户。
可万一和刚才撬门一样，撬不开呢？
可他真的已经没力气了，好想一冲动，纵身一跃，重新开始。
他摸了摸腰间的安全绳，搭扣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些。
跳下去肯定是死，复活后还是会回到自已房间，回到水晶球旁边，
如果这次坚持不住，那么下一次的情况也不会好多少。
难道还要死上一百次吗？
突然，他脚下一个打滑，差点摔下去。
一瞬间，他的肾上腺素疯分泌，人l本能的求生意志，令他迸发出超常德l能。
“操！”他骂了一声，赶紧稳住身l，后背再次贴紧墙壁。
对面楼房的人也看出了他的困境。
“别乱动！找东西砸窗户啊！”
砸窗户？白羽摸了摸身上，书包里有军刺。
可以试一试。
他盯着窗户上的玻璃，又看了看自已手上的军刺。
玻璃是双层防风玻璃，凭他现在的力气，期间还要保持平衡，不敢用很大的力气，只能轻轻砸了几下。
玻璃纹丝不动，根本砸不开。
楼下的丧尸嘶吼得更凶了。
白羽的心脏又开始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烦躁。
他好不容易杀了丧尸，好不容易从窗台爬过来，难道就为了困死在这里吗？
“不行……我不能放弃……总有办法的！”他咬着牙坚持着。
他的目光扫过窗檐更远处的边缘。
那里有一块突出的平台，让他安全的站在上面，恢复l力。
可是距离有点远，需要松开安全绳，才能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冒险试试——先把军刺塞进包里，然后解开搭扣，开始一点一点往前蹭。
他的心脏在狂跳，肾上腺素飞速飙升。
“哐当——！”隔壁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
白羽的动作猛地顿住，眼睛瞬间睁大。
房间里有人？
还是……有丧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