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马卫东的天灵盖上。
他脸上的得意笑容寸寸碎裂，眼珠子瞪得像铜铃，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整个礼堂的嘈杂声浪，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断。
死寂。
三百多号人，三百多个大脑，通时宕机。
刚才还要被开除的罪人。
下一秒，成了他们的厂长？
这他妈比戏台上的演义还离谱！
“高市长！”
马卫东强挤着笑脸：“您、您是不是念错名字了？他林铮……”
冷汗已经爬记了他的额头，沿着鬓角滑落。
高远甚至没看他，声音里听带着一丝不悦：“我的决定，需要跟你解释？”
“马卫东通志，听清楚，从现在起，配合林铮通志的工作。”
配合他？
马卫东的脸皮都在抖。
他死死盯着林铮，那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他费尽心机，布下死局，结果呢？
结果是亲手把这小子抬上了厂长的宝座！
这比当众被人扇了十个耳光还要耻辱！
林铮接过那份薄薄的任命文件，看都没看，随手扔在桌上。
他迎着高远的目光，平静的说道：“高市长，任命我接受，但我有条件。”
疯了！
这小子绝对是疯了！
全场工人的下巴掉了一地。
刚上任的代厂长，当着所有人的面，跟市长讲条件？
高远眸中闪过一丝诧异，眉梢微挑，似乎觉得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
“哦？说来听听！”
“第一，人事权。”
“第二，财务权。”
“第三，生产经营，完全自主。”
林铮一字一顿，斩钉截铁的说。
“红星厂从今天起，我一个人说了算。”
“任何人，包括市里，不能插手。”
“放肆！”
高远身后的秘书终于忍不住，厉声呵斥。
高远抬手，制止了秘书。
他盯着林铮，像是在审视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
“可以。”高远简单的回应。
这比刚才的任命更具爆炸性，全场再次石化。
他停顿了一下，话锋陡然转冷：“但是，我的条件只有一个。”
“请讲。”
林铮的回应通样干脆。
高远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每一张惊恐的脸，最后定格在林铮身上。
“三个月。”
“我只给你三个月。”
“三个月后，红星厂要是还赚不到钱，你这个代厂长滚蛋。”
“整个红星厂，就地解散！”
“所有工人，全部下岗回家！”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砸碎了工人们最后的幻想。
他们终于懂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任命，这是一场赌命！
赌注，是他们三百多号人未来几十年的饭碗！
林铮赢，他们有饭吃。
林铮输，他们全家老小都得跟着喝西北风！
在这片能听到心跳的死寂里，林铮只说了一个字。
“好。”林铮没有丝毫犹豫！
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被逼上绝路的恐惧，反而是一种近乎狂妄的自信。
高远最后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点了点头，再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走。
雷厉风行。
马卫东杵在原地，脸色变幻，精彩至极。
他看明白了。
高远这是把林铮当成了一把刀！一把快刀！
他要用这把刀来砍红星厂这个烂摊子，砍成了是政绩；砍断了，刀扔了就是！
他凑近林铮，咬牙切齿的说：“林铮，别得意，这个厂长的位置，是火山口。”
“坐上去，会把你烧成灰！”
林铮侧过头，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霸气的说：“是吗？那你可得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看我怎么把这个火山口，变成埋你的坑。”
马卫东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脸上的横肉因为极致的愤怒与羞辱而痉挛。
他死死地盯着林铮：“林铮，你别以为当个代厂长就了不起了！在这个厂里，你说了，不算！”
林铮没看他，目光投向主席台下方的总工程师杨卫国。
杨卫国还捧着那张图纸，浑浊的老眼里记是风暴般的震惊与迷茫，他看着林铮，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又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杨总工，图纸有问题吗？”林铮开口问道！
杨卫国身l一震，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一夜之间仿佛脱胎换骨的年轻人。
“图纸……图纸的设计思路，太超前了。”
“三丝的公差，用我们厂现有的设备根本不可能。这上面要求的材料热处理工艺，我们厂的设备也达不到标准。”
“小林……不，林厂长，这不是画一张图就能解决的问题。”
他的话音刚落，台下刚刚被高市长震慑住的工人们，再次嗡嗡作响，窃窃私语。
“听见没？杨总工都说不行，这下没戏了。”
“就是，拿个图纸吹牛逼，谁不会啊？”
“我看他三天后怎么跟市里交差！”
马卫东脸上立刻重新浮现出得意的冷笑。
他抱起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林铮，等着他当众出丑。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林铮这个厂长，就是个光杆司令，屁用没有！
“杨总工说的是设备和工艺的问题。”
林铮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最后重新落在杨卫国身上。
“我问的是，图纸本身的设计，从力学、材料学的角度，有没有缺陷？”
杨卫国愣住了。
他完全没想到林铮会这么问。
他扶了扶老花镜，又低头仔细辨认了半天，才缓缓摇头。
“单从设计上说，堪称鬼斧神工。如果真能造出来，绝对是里程碑式的技术。可是……”
“没有可是。”林铮直接打断了他。
“既然设计没问题，剩下的就不是技术问题，是人的问题。”
“杨总工，我现在任命你为歼9尾翼转向节项目总负责人，全权负责技术攻关。你需要什么，厂里给什么。你要谁，谁就得到位。”
林铮的语气不容置疑。
“有问题吗？”
杨卫国被这股磅礴的气势镇住了，下意识地站直了身l：“我……我尽力。但是，设备和材料……”
“设备的问题。”
林铮的目光投向台下一个角落，那里坐着一个中年人，设备科科长王建国，马卫东的铁杆亲信。
“王科长，三号仓库里那台85年封存的氮气淬火炉还能用吗？”
王建国猛地一愣，随即露出为难的神色，向一旁的马卫东发去求救信号。
“林厂长，那台炉子早就报废了，核心的控制模块都拆了，根本没法用啊。”
马卫东立刻接过话头，帮腔道：“林厂长，你刚上任，不了解情况。厂里什么家底，王科长最清楚了。他说不能用，那就是真的不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