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骨生二节,星轨错乱
夜幕如墨,星辰未现,月光洒在青阳城外那片荒芜的祖矿废墟之上,碎石遍地,焦痕斑驳,仿佛还残留着白日那一战的余威。
凌霄盘膝而坐,黑袍猎猎,发丝随风轻扬,双目微闭,周身却隐隐有银芒流转,如同月下寒江,静而不死,蕴藏着惊天动地的力量。
他体内,两节剑骨已然成型。
第一节如古铜锈蚀,沉寂八百年;第二节则似新生银枝,纤细却坚韧,正缓缓与前者交融。
每一次震动,都像远古神兵出鞘前的低吟,嗡鸣声不绝于耳,竟引得方圆十丈内的残余玄气自发汇聚,又被那剑骨如鲸吞般吸入。
更诡异的是——那些曾被仇人打入他经脉、本该腐蚀生机的“碎脉死气”,此刻竟也被剑骨吞噬、炼化,灰金交织中泛起淡淡银辉,宛如星屑游走于血脉之间。
那是……空间法则的雏形!
万道剑骨,天生亲和天地万法,越是濒死绝境,越能逆命夺运!
而今借杀意、玄气、死气三重滋养,终于迈出了第二步。
凌霄缓缓睁眼,眸中一道剑形光影一闪而逝,冷冽如霜。
“两节骨成,炼体圆满。”他低声自语,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该突破了。”
话音刚落,远处脚步声传来。
凌震天踏步而来,背脊挺直,气息浑厚,昔日重伤之躯已大为好转,眼中精光熠熠。
他身后跟着陈九刀,这街头混混出身的武馆教头,如今一身玄气凝实,已稳入玄气后期,眉宇间多了几分锐气。
“少爷。”凌震天抱拳,语气恭敬中带着敬服,“执法队尸体已焚毁,令牌销毁,玄晶尽数入库。城中舆论已转向,百姓都在传——凌家少主智勇双全,以弱胜强,连玄阴殿的执法使都敢正面镇压!”
陈九刀咧嘴一笑:“还有人说您是‘剑仙降世’,专治各种不服。”
凌霄轻笑一声,懒散地拂了拂袖口尘土,痞气顿生:“剑仙?我可没那闲工夫渡人升天。”
但笑意未达眼底。
他心中清楚,今日一战不过是开端。
玄阴殿不会善罢甘休,厉坤背后之人更不会坐视凌家崛起。
真正的风暴,还在后头。
“传令下去。”凌霄站起身,目光扫过二人,声音平静却不容置喙,“明日开启‘家族试炼’,凡凌氏子弟,皆可入矿采晶,每人限量十斤。”
陈九刀一愣:“少爷,咱们刚从玄阴殿手里抢回矿脉,怎么还让他们来采?这不是白白送好处?”
凌震天却若有所思,眉头微动。
凌霄负手而立,仰望夜空,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我要让全城都知道——凌家不是怕事,是施恩。”
他顿了顿,语气骤然转冷:“真正的掌控,不在夺,而在予。当别人以为你在低头时,你已在布局收网。等他们习惯了这份‘恩赐’,再想挣脱,便已是砧板上的鱼肉。”
陈九刀听得心头一震,恍然大悟。
凌震天则是眼中精芒爆闪,忍不住感慨:“少主此策,看似仁厚,实则诛心啊!”
就在此时——
百里之外,云雾缭绕的山巅之上,一座青铜星盘静静悬浮于观星台中央,刻满古老符文,映照苍穹星河。
苏清雪立于其前,一袭素白衣裙,乌发垂腰,面容清冷如雪莲初绽。
她双眸紧闭,指尖轻点星图,推演天机。
忽然,星轨紊乱!
原本平稳流转的命河之上,竟凭空裂开一道猩红裂痕,横贯中央,将某道本应断绝的命运之线硬生生续接,并以惊人之势逆冲而上,斩断数条预示灾厄的劫线!
“轰——”
星盘震颤,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苏清雪猛地睁眼,瞳孔深处浮现一对淡金色的竖纹——天生道瞳,可窥命运一角!
她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又是他……那个名字被遮蔽之人!他的命格明明已被天机抹去,魂归虚无……为何不仅重生续命,还在逆斩天数?!”
不可能!
一个本该死透的人,不该逃过轮回,更不该动摇天机!
她迅速取出一枚龟甲,以心血为引,再度卜算。
火焰燃起,龟甲裂纹蔓延,最终定格成三个古篆:
剑破星辰,万道归一。
苏清雪瞳孔骤缩,手中龟甲“啪”地碎裂。
“万道……归一?”她喃喃低语,望着北方星空,仿佛看到了一道孤影执剑而立,脚下尸山血海,头顶星河崩塌。
“你究竟是谁……又要走向何方?”
与此同时,祖矿废墟。
凌霄似有所感,蓦然抬头,望向遥远天际。
那一瞬,他识海深处,钟声再响。
仿佛有冥冥中的目光跨越百里,与他神念交锋一瞬,又悄然退去。
“有意思。”他嘴角微扬,眸中寒光掠过,“天机阁……也开始盯上我了么?”
风渐止,夜更深。
小蛮提着一盏油灯,小心翼翼穿过残垣断壁,走向那间临时收拾出的旧屋。
她手中抱着一件洗尽血污的布袍,指尖微微发抖。
那是凌霄昨日穿过的衣服,曾沾满敌人鲜血,也浸透他自己断裂经脉时溢出的黑血。
她站在门口,怯生生地开口:“少爷,这件衣服……还要留着吗?”
屋内,烛火摇曳。
凌霄背对着门,身影被拉得很长,沉默良久,才缓缓伸出手。
“拿来。”子时三刻,万籁俱寂。
小蛮捧着洗净的旧衣走入房间,指尖仍带着井水的凉意。
那件粗布长袍已褪去血污,却依旧残留着几处无法抹去的焦痕与裂口,像是被剑气撕裂的命运,无声诉说着昨日那一战的惨烈。
她站在门槛外,心跳如鼓。
自从少爷从矿脉废墟归来,整个凌府便仿佛换了天地——昔日那个任人欺辱、经脉尽断的废柴少主,如今竟让玄阴殿执法使伏尸当场,连老祖都对他执礼甚恭。
而她不过是个卑微婢女,实在不知这染血旧袍,是否还值得留存。
“少爷……”她怯生生开口,声音轻得像风中烛火,“这件衣服……还要留着吗?”
屋内烛火摇曳,映出一道修长身影。
凌霄背对着门,黑袍垂地,发丝散落肩头,似一柄尚未出鞘的绝世神兵,静而不发,却已锋芒逼人。
他缓缓转身,目光落在那件破旧布袍上,眸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追忆。
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接过。
指尖轻抚过胸前那一道横贯的裂口,那里曾是厉坤剑气贯穿之处,也是他这一世真正觉醒的起点。
血已洗去,可记忆未冷。
“留着。”他低语,声音不高,却如寒铁坠地,字字铿锵,“它见证了一个废物的终点,也见证了一个剑帝的起点。”
话音落下,他一步上前,将布袍钉在墙头木桩之上,如同立下一座无名碑——不为祭奠过往,只为铭刻今日。
那一瞬,小蛮忽然觉得,这间简陋旧屋,竟似成了某种圣地。
墙上挂着的不是一件旧衣,而是一段即将逆天改命的宣言。
凌霄闭目盘坐,周身气息渐渐沉凝。
第二节剑骨在他脊柱深处悄然苏醒,银光流转,如星河初启。
它不再被动吸收天地玄气,而是主动牵引,自虚空中勾勒出一道微弱却清晰的灵力旋涡。
四周砂石受其引动,纷纷离地悬浮,围绕着他缓缓旋转,竟隐隐凝成一柄虚幻古剑的轮廓!
风起于废墟,云聚于头顶。
忽然——
无云夜空骤然裂开!
一道银雷自九天劈落,撕裂苍穹,直击凌霄顶门!
雷光如龙,炽烈刺目,足以将一名灵海境强者瞬间化为飞灰!
换作昨日,他或许只能以残躯硬扛,靠意志撑过剧痛。
但今时不同往日。
就在雷霆临体刹那,凌霄猛然睁眼,眸中剑影暴涨,口中轻吐一字:
“吞!”
下一息,那狂暴雷蛇竟如百川归海,被一股无形巨力拉扯,尽数灌入其口!
雷光顺着咽喉奔涌而下,直冲丹田深处,最终汇入那两节灰金交织的剑骨之中!
骨骼共鸣,响彻山野!
仿佛远古神兵正在苏醒,又似沉睡帝魂重临人间。
每一寸骨节都在震颤,每一次跳动都引动方圆十丈内的灵气潮汐。
地面碎石自发排列,竟组成古老剑阵纹路;夜空中星光偏移,隐隐与他体内剑骨频率共振!
这不是突破,而是蜕变!
是万道剑骨对天地法则的首次主动吞噬与融合!
雷属玄气最是狂暴难控,寻常武者需经年累月淬炼才能驾驭一二。
可凌霄却将其视作养料,以剑骨为炉,以神念为引,直接炼化入骨!
此等手段,别说青阳城,便是东域大宗门的天骄见了,也要惊为妖孽!
而在百里之外,云雾缭绕的星峰之巅——
“砰!”
青铜星盘炸裂!
碎片四溅,符文崩解,原本映照命运长河的星轨图瞬间化作一片猩红乱码。
苏清雪踉跄后退,素白裙角染上点点龟甲碎屑,脸色苍白如纸。
她死死盯着北方星空,瞳孔中金纹翻涌,道瞳之力近乎透支。
“他……在吃雷?”她声音轻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不是引雷淬体,不是借雷破境……他是真的在……吞噬天罚之雷?!”
这已非人力所能及!
这是逆天而行!
是篡改命格、动摇因果的征兆!
她猛地抓起白纱斗篷,指尖仍在颤抖:“命运长河因他改道,劫线断裂,吉兆逆行……若不去亲眼看看这个人……我恐终生难悟天机,永困星象囚笼!”
话音未落,一道流星光梭自虚空浮现,化作轻舟悬于崖前。
她纵身跃上,星舟破空而去,划开夜幕,直指青阳方向。
而在那片荒芜废墟之上,凌霄缓缓起身。
黑发狂舞,衣袍猎猎,背后虚幻剑影愈发凝实,隐约可见万剑环绕、镇压八荒之势。
他仰望星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笑意。
“两节骨成,不过开胃小菜。”他低声自语,语气慵懒,却藏着毁天灭地的杀意,“瑶光,昊天……你们坐在高高的天宫里,可还记得当年那个被你们抽骨焚魂的师父?”
风卷残云,星河倒悬。
他的声音随风散去,落入无尽黑夜:
“我回来了。你们的末日,也快到了。”
子时刚过,青阳城外山巅余威未散。
凌霄盘坐废墟,体内两节灰金剑骨嗡鸣不绝,银雷入体后非但未伤其身,反被剑骨尽数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