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北地悍枭 > 第71章  狼戎猖獗

凛冽寒风卷着冰碴子刮过荒原,将零星的喊杀声撕得粉碎。
冻土上,数十辆马车疯了般奔逃。
驮马被马鞭抽得嘶鸣不止,车轮碾过冻裂的地面,发出如垂死者喉间漏气般的吱呀哀鸣。
百余名狼戎骑兵踏碎烟尘而来。
他们头戴狰狞狼头帽,狼皮袄子上还沾着未干涸的血渍,胯下草原马奔跃如飞,像嗅到腐肉的饿狼般分成两股,呈合围之势包抄过来。
“嗷嗷嗷……”粗野的嚎叫声撕裂天际,那声音里没有半分人性,只有草原猛兽般的贪婪与凶残。
“右翼补位!弓手压制左翼三十步!”
护送车队的魁梧军官声如沉雷,冷静地指挥。
他是青州府衙马军都头张崇,脸上溅着温热的血点,皮甲肩部嵌着半截断箭,却仍稳坐马背如磐石。
——这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兵,此行要护的,是老上司的家眷,他岂能有退缩之心?
张崇目光紧锁追兵,弯弓搭箭的手稳如铁铸。
他每一支箭都精准穿透狼戎骑兵的咽喉或心口,逼得那些悍匪不敢贸然突进。
军卒们听着他的指令排兵布阵,合力退敌,显然是想边打边撤,拖到郡城守军驰援的那一刻。
可狼戎人偏不按常理出牌。
他们不正面冲击,只在车队后方、两侧游走,像毒蛇般绕着圈子,骑射更是刁钻至极,冷箭密密麻麻射来,专挑防御薄弱的空隙钻。
“嗖嗖嗖……”箭矢破空的尖啸刚过,便传来年轻士兵的惨叫。
一名兵卒捂着喷血的脖颈栽下马车,双眼圆睁,至死还攥着手中的长矛。
张崇眼角狠狠抽搐,目眦欲裂。
——这些兵跟随他多年,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子弟兵。
破绽一旦出现,狼戎骑兵立刻如饿狼扑食般突进奔射。
箭矢像飞蝗般扎进人群,官兵们防御不及,接连中箭倒地。
血腥味混着寒风飘进车厢,局势眼看着就要崩了。
车队中央的豪华马车内,熏香炉早被颠翻,香灰混着从车窗缝隙灌进来的寒风,成了刺鼻的灰雾。
三个女人揪着心听着外面的厮杀,脸色惨白如纸。
主位上的林婉儿正值妙龄,容貌绝丽,指尖却死死攥着衣角。
——她是这支车队的主人,燕北郡新郡守林安国的女儿。
身旁的乳娘琴娘本就是普通民女,此刻双手攥得指节发白,嘴唇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囫囵。
琴娘的女儿,贴身侍女小蛮凑到窗帘缝隙外看了一眼,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声音发颤:“小姐,娘,外面……外面官兵倒了好几个了。
鞑子的箭跟下雨似的,越追越近,这可怎么办啊?”
林婉儿强迫自己压下心慌,声音轻柔却带着安抚的力量:“琴娘,小蛮,莫慌,估摸着,咱们离郡城已经很近了,再撑一会儿就安全了。”
“这些鞑子怕郡城的守军,等再近些,他们自会退走的。”
可女孩还是想错了!
——狼戎骑兵早已望见了远处青阳郡城的轮廓,非但没掉头,反而追得更紧、杀得更狠!
“哈哈哈……”狼戎骑兵扯着嗓子狂笑,嘴里喊着叽里呱啦的草原话,话语粗鄙,眼神凶狠。
许多人用生硬的汉话说着不用怕,声音里满是狂妄。
在他们眼里,大周的汉人官兵都是怯懦的羔羊,就算那郡城的守军,也未必敢出城迎战。
于是,他们越发肆无忌惮,箭射得更密了,不仅盯着官兵和护卫,连赶车的车夫都没放过。
惨叫声此起彼伏,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马车没了车夫操控,离队或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嗷呜——杀!”
脸上带着刀疤的狼戎百夫长见驱赶得差不多,终于按捺不住,举起染血的弯刀发出号令。
骑兵逼近,箭矢如暴雨般射向车队。
官兵、车夫接连中箭倒地,怒骂声,惨叫声、马嘶声混在一起,成了一曲催命的死亡交响。
“保护小姐!”张崇长枪连挑,将射向车厢的箭矢击飞,顺势一枪挑翻冲在最前的敌骑,可一个不慎,后背却被另一把弯刀狠狠劈中。
他咬着牙没哼一声,反身捅杀敌人,嘶吼着下令:
“快!向后队靠拢,组成圆阵!”
可狼戎骑兵太灵活了。
他们分成数股,游而不攻,像毒蛇般缠在车队周围,频繁放冷箭,专找防御薄弱处撕口子。
一个狼戎骑兵突然从侧翼突入,弯刀寒光一闪。
车夫的头颅直接飞了起来,鲜血喷溅在粮袋上,染红了半车粮食。
驮马受惊狂奔,满车粮食瞬间被狼戎劫走,猖狂的笑声顺着风飘过来,刺得人耳膜生疼。
很快,车队中央的豪华马车成了狼戎的重点目标。
三支箭矢“哆哆哆”钉在车厢板上,箭羽还在颤抖,车内顿时传出惊叫声。
“小姐,低头!”驾车的林府管家林洪猛地一拉缰绳,躲过一支直射面门的箭矢,可肩头还是被另一支箭擦过,鲜血瞬间渗了出来。
车内,林婉儿攥着袖中的匕首,刀鞘上的明珠硌得掌心生疼——这是她及笄时父亲送的。
当时父亲还说“汉家儿郎从不怯懦,吾儿当有玉之坚贞”。
“小姐…”小蛮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眼中满是恳求:“鞑子要抢粮就给他们,你别做傻事啊!”
“闺…闺女,郡城…城官兵马上就来。”琴娘猛地握住林婉儿的手,自己却止不住牙关打颤。
林婉儿突然想起半月前父亲派人送来的家书:“今岁冬雪迟迟未降,白灾甚厉!胡虏恐铤而走险,务必多带护卫,或是开春了再来。”
那时她只当是寻常叮嘱,如今才知字字都是血泪。
今日,怕是真的难了。
“只是爹爹……”林婉儿眼眶泛红,望向郡城的方向,眼中充满不舍,声音发颤却带着决绝。
“琴娘,护住小蛮。”
“我是林安国的女儿,今日若是难逃一劫,绝不受辱于鞑虏!”林婉儿柔声说,一字一顿。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林洪的惨叫,一支箭扎进了他的肩头。
“爹!”“当家的!”琴娘和小蛮同时惊呼。
鲜血染红了林洪的衣襟,马车顿时失控,向左猛偏。
狼戎百夫长眼睛一亮,看出这豪华车驾里是“大鱼”,立刻率领十余名亲兵直扑过来。
“抓住他们!”
眼看马车就要被追上,受伤的林洪突然拼尽全力猛拉缰绳。
马车一个急转,竟偏离了主队,朝着一旁的小路奔去。
“狡猾的汉人!”百夫长怒骂着,率队紧追不舍。
崎岖的小路上,马车颠簸得像惊涛骇浪中的船。
车内的女人东倒西歪。
突然,左后轮“咔嚓”一声撞上石头,车轴应声断裂,整个车厢猛地倾斜,重重摔在地上。
林洪被甩出车辕的刹那嘶喊:“不要管我,快带着小姐,小蛮,往白桦林跑,老爷说过…”
可已经晚了!
——十来名狼戎骑兵已经围了上来,脸上露出淫邪又狰狞的笑:“漂亮的汉人女子就是水灵。”
为首的百夫长舔着刀上的血渍,突然用生硬的汉语怪笑:“郡守家的小姐?够换三千头羊了!”
林婉儿将匕首抵在心口,忽然听见琴娘撕心裂肺地哭喊:“洪哥!”
她这才看清倒地车夫花白的鬓发。
——那是从小教她骑马的洪叔,是偷带她逛庙会的洪叔。
林婉儿握紧匕首,指尖因用力而发白,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就在她准备自尽时,远处却突然传来震天的号角——
“呜、呜——”
低沉而威严的号角声,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厮杀与惨叫。
地平线上,一道黑线迅速蔓延而来。
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近,赫然是一支铁甲骑兵!
为首一将黑袍黑甲,手握丈八铁枪,枪尖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正是秦猛。
他本是往青阳郡城去,却撞见了这场惨烈的追杀。
那些穿着狼皮袄、戴狼头帽的草原人,正挥舞着弯刀嗷嗷嚎叫,像饿狼般撕咬着同胞的血肉。
“狼戎!”秦猛一眼认了出来,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清楚,这狼戎是东胡的一支,每到冬日便越过界河劫掠,手段狠辣至极,从不留活口。
面对同胞被屠戮,秦猛岂能坐视不理?
他二话不说,率队冲锋,身后,两百多骑兵瞬间如潮水般铺开,朝着狼戎骑兵席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