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金色的霞光洒落在大地上,把青阳城的屋顶都染成了暖黄色,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些,摊贩们也开始收拾摊子,准备回家。
秦猛带人混入渐渐稀疏的人群中,如同寻常百姓四处闲逛。
他偶尔会停下脚步,询问店铺伙计,了解些城内的情况。
这次出来,主要目的有三点。
一是记住城内大致的地形,搞清楚郡衙、县衙、军营这些重要地方的坐落位置,还有城内兵力的分布情况,免得日后办事摸不着方向。
二是了解城内富户的情况,看看哪些富户口碑好,实实在在做生意、还肯接济逃难的流民。
哪些富户臭名昭著,靠着欺压百姓、勾结官府发横财。从百姓口中得知,他心里也好有个数。
三是按照产业地契上的地址,确认刘德才在青阳城的产业。
果然,这些产业都在十字路口、主街旁边这种热闹的街道上,都是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
秦猛没有亲自出面,而是让王良带着两个亲卫,假装成外地来的商贩,前去打探情况。
在钱财的开道下,从几家商户的伙计、酒楼的跑堂那里,王良很快就摸清了情况。
——近来,这些原本属于刘德才的产业,都来了些陌生面孔接管,还把原来的老掌柜、老伙计都辞退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刘德福插了手,把这些产业占为己有。
得知这个消息,秦猛心里针对刘德福下手的想法更坚定了。收拾这种奸诈之徒是为民除害。
经过这一下午的观察,他对这座边陲郡城有了基本了解。
城里的百姓大多还算安居乐业,能吃饱穿暖,街上的商铺也都正常营业。
但酒楼、茶馆里到处都在议论鞑子,担心今年冬季酷寒,鞑子哪天来犯,是否会攻进城里。
可见,鞑子的骚扰给百姓带来了不少恐慌。
眼下青阳城最大的问题,还是草原上的鞑子。
以及那些因鞑子而流离失所的流民。
城内阴影角落里的流民,粗略算下来至少有数百人。
县衙、郡衙还有城内的富户,对这些流民的安置却没什么动作,既没有施粥,也没有安排住处,任由他们在街头流浪,实在说不过去。
“果然,郡城没有主事的长官,弊端都显现出来了。”
秦猛眯眼望着西边天际的残阳,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脸上,眼里的寒光却不自觉地迸现。
——看来这青阳城,也需要好好整顿一番了。
随后,他带着人返回军营,刚进营门,王善就第一时间迎了上来汇报,手里拿着一张帖子:
“大人,您走后不久,县衙就派人来了,说知县晚上设宴,请您去县衙赴宴;郡衙那边也派人来传话,说董郡丞明日设宴,想为您接风。”
“嗯,正好,我正想去拜访他们。”秦猛点头,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有得谈,最好不过!
他转身返回自己的营房,换上了轻甲,又留下王善、庞仁两人坐镇军营,免得营里出什么岔子。
随后,他叫上袁飞随行充门面,带上王良等几名亲兵,牵着马出了军营,准备去县衙赴宴。
“秦大人,卑职见过秦大人!”刚走到营门外,就有人高声呼喊。
秦猛停下脚步,转头一看,赫然是老熟人张琨,正在营门外徘徊,见秦猛出来,立刻快步跑了过来。
张琨跑到秦猛面前,正准备叩拜行礼,却被秦猛伸手制止住了:“不用多礼,都是自己人。”
“谢大人。”张琨连忙起身,连连对着秦猛作揖,再次看到秦猛,他心里既复杂又庆幸。
——复杂的是秦猛如今的地位,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在堡里被人欺负的“傻子”;庆幸的是自己破财免灾,现在看来,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他早就听说了,这位秦将军从“傻子”崛起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短短半月不到,就从一个普通的堡兵,跳过堡主,成为了铁血军寨的知寨官,飞虎卫副将。
成了真正的七品官、职,身份显赫,地位比青阳城的知县丝毫不差,甚至还要更受重视。
“这是个机会,我一定要把握住,跟紧秦大人……”
张琨得知秦猛来青阳城的消息后,这般自我鼓劲。一得到消息,就赶来军营外等着拜见秦猛。
“不知张班头有什么事?”秦猛看着张琨,语气平和地问道,他猜到对方肯定是有事相求。
张琨不敢有任何隐瞒,连忙凑到秦猛身边,压低声音,把自己的来意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大人,卑职是替人来的,是本县的刘县丞。他得知您来了青阳城,还以为您是来找他算账的。
差点给吓死,急忙找到卑职,让我给您带个话,说之前军功田的事,都是被刘德才逼的。他也是没办法,抹不开这个面子,身不由己。”
“他还说,愿意破财免灾,只要您能饶过他,他愿意出……”说到最后,张琨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一边说一边伸手比划着,生怕被别人听到。
“他愿意出两千两银票,还有一千石粮食,而且他管着青阳县的事,可以划拉更多粮草。多给军营送牲口,只求您宽宏大量,放他一马!”
秦猛听着,眼神微微闪烁,心里快速盘算着。
这刘县丞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死,而且留着他,以后在县衙办事也方便些,还能拿到粮草,牲口,以及倒腾物资,倒是个划算的买卖。
沉吟片刻后,他对着张琨点了点头,答应下来:“可以,就当我卖你这个面子。你回去告诉刘县丞,只要他好好办事,别再跟我耍花样。
秦猛放他一回。我也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只要他不触碰到我的底线,好日子还在后头。”
“多谢大人体恤!卑职这就回去跟刘县丞说!”张琨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激动起来,连连对着秦猛道谢,脸上满是喜色,事办成,他也有好处。
“不过,你也不能白跑一趟。”秦猛话锋一转,看着张琨,语气严肃起来:“你得按照我给你的名单,把青阳县富户召集,说是秦猛有买卖……”
张琨连忙点头,拍着胸脯保证:“大人放心!这件事包在卑职身上,明天,卑职定当依计行事。把药请的人请到绝不会耽误您的事儿。”
说完,他又对着秦猛行礼,欢天喜地地转身离开。
秦猛翻身上马,率队直奔县衙赴宴。
……
……
郡守府,后院的腊梅开得正盛!
林安国刚处理完府内琐事,安抚好跟随自己多年的老部下,又给死去仆人的家属发放抚恤金。
他脚步才终于轻快起来,朝着林婉儿的住处走去。
掀开门帘的瞬间,见女儿正坐在窗边看书,如以前那般温婉的模样,倒看不出受到惊吓。
他悬了半月的心骤然落地,快步上前,声音里难掩喜悦:“婉儿,爹爹来了,可算安好?”
林婉儿抬头见是父亲,眼眶一红,起身扑进他怀里:“爹!今天好险,女孩怕见不到爹爹。”
林安国轻轻拍着女儿的背,指尖带着后怕的颤抖,却笑着宽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以后你就在郡城,有爹在,没人再能伤你。”
父女两三个月未见,有说不完的话,
入夜后,林安国在书房召见张崇,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听张崇细说队伍遇袭的经过。
重点强调铁血军寨秦猛率队现身相救,并且将他的推测,以及幽州险恶等事情详细说来。
林安国原本平和的眼神渐渐锐利,听到狼戎骑兵似乎是专程等待,又知道是郡守家眷时。他眼中陡然迸出寒光,指节无意识地叩着桌案:
“果然如我所料,明升暗降,边陲之地,凶险万分。”
“秦猛……此人倒有几分胆识。他率军前来,当是来者不善,看来,这燕北郡城,要变天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