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永宁侯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尽管新郎官谢允珩脸色并不算太好,新娘子江若柠也据说病弱需要搀扶,但侯府和沈府联姻,依旧是京城一大盛事。更何况,还有“冲喜”这层缘由在,来看热闹的人更多。
我爹沈巍和我娘周氏穿着喜庆的礼服,脸上堆着笑,穿梭在宾客中,接受着众人的道贺,仿佛完全忘了他们还有一个女儿正被关在侯府的某个角落,等待着被取血救命。
吉时将至,宾客都已入座。
突然,侯府后院传来一阵尖锐的惊呼和骚动!
“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啊!”
“是……是关押那位的院子!”
谢允珩脸色骤变,也顾不上婚礼了,立刻带着人往后院冲。沈巍和周氏对视一眼,脸色发白,也急忙跟了过去。
不少好奇的宾客也纷纷离席,跟去看热闹。
只见后院一处偏僻院落浓烟滚滚,火势不大,却足够引人注目。下人们正慌慌张张地提水救火。
谢允珩冲进院子,踹开那间厢房的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堆烧焦的、疑似衣物的残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古怪的焦糊味。
“人呢?!”谢允珩厉声问看守的护卫。
护卫跪在地上,抖得如同筛糠:“世子恕罪!小的……小的不知!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起火了……里面……里面没人出来啊……”
就在这时,一个婆子连滚爬爬地从烟雾里捡起一样东西,尖叫起来:“这……这是沈大小姐的簪子!老奴认得!”
那簪子被烧得乌黑,但形状依稀可辨。
紧接着,又有人在灰烬里拨拉出一块烧得变形、却勉强能看出是女子佩戴的玉佩。
“难道……难道沈大小姐她……”有人惊恐地低语。
“被烧死了?”这个词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沈巍和周氏赶到时,正好听到这句,看到那两样“遗物”,周氏白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沈巍也是身形晃荡,脸色惨白如纸。
谢允珩死死盯着那堆灰烬,眼神变幻莫测,有震惊,有不信,但更多的是一种计划被打乱的暴怒和失控。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他低吼道。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怯怯地响起,是跟着过来看热闹的某位官员家眷,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
“沈大人,沈夫人节哀……只是……沈大小姐这般没了,那表小姐的病可怎么办?不是说……非要大小姐的心头血才能救吗?”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瞬间炸醒了沈巍和周氏!
对啊!沈窈死了!那他们的宝贝囡囡若柠怎么办?!谁来做药引?!
周氏刚被掐醒,听到这话,顿时也顾不得场合了,猛地抓住沈巍的胳膊,失态地哭喊起来:“老爷!窈窈死了!我的若柠可怎么办啊!她不能死啊!窈窈死了谁救她啊!”
沈巍也慌了神,下意识脱口而出:“快!快看看那尸体!看看血还能不能用!”
这话一出,满场皆静。
所有宾客都用一种极其怪异、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们。
死了亲生女儿,第一反应不是悲痛,而是担心侄女的病没人治?甚至还想从女儿的尸体上取血?!
这……这是为人父母能说出来的话?!
先前那位官员家眷又“适时”地小声嘀咕,声音却足以让周围人听见:“天哪……这……知道的说是表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沈大人和夫人的亲生女儿呢……不对,就算是亲生的,也没有这样不顾另一个死活的啊……”
“莫非……这表小姐真是……”另一个夫人掩口,眼神在沈巍和周氏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怀疑和探究。
“嘶……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不然怎么解释这般偏心?”
“难怪沈大小姐要逃要闹……”
“若是私生女,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扩散开来,看着沈巍和周氏的眼神充满了鄙夷、谴责和看戏的兴奋。
沈巍和周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面对众人异样的目光和窃窃私语,顿时面红耳赤,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胡说八道!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沈巍气急败坏地吼道,却显得无比苍白无力。
周氏更是直接崩溃大哭:“不是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的若柠是清白的!”
谢允珩看着这场彻底失控的闹剧,看着岳父岳母的丑态,听着那些关于江若柠身世的恶毒猜测,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跳。
他原本的婚礼,彻底成了了一场天大的笑话!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沈窈!都是因为她!
他猛地看向那堆灰烬,眼神阴毒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不信!他绝不信她就这么死了!
这一定是她的阴谋!
“搜!给我搜遍全府!她一定还没死!”谢允珩如同困兽般咆哮起来,彻底失去了理智。
宾客们看着他这副癫狂的样子,再看看哭闹的沈家夫妇,议论得更加起劲。
永宁侯府这场冲喜婚礼,彻底沦为京城的最大笑柄。
而此刻,我已经坐在了驶离京城的马车上,听着萧玦派来的手下低声汇报着侯府里的鸡飞狗跳。
“沈姑娘放心,殿下安排得天衣无缝,他们绝对查不到任何痕迹。只会以为您真的葬身火海了。”
我掀开车帘,回望那座越来越远的、依旧喧嚣混乱的城池,心中一片平静。
沈家,侯府,江若柠,谢允珩……
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点点拿回来。
这场戏,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