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酒液滑过喉咙,带起一丝辛辣的回甘。
窗外,城市的灯火绵延至天际,像一片永不熄灭的虚假星河。这高度足以俯瞰众生,也足以将某些蝼蚁的挣扎尽收眼底,却又不染半分尘埃。
手机屏幕暗下去不久,又亮起来。
这次不是电话,是连续几条微信消息,来自一个几乎快被我遗忘的大学同学群。平时死气沉沉,此刻却像是被投入了烧红的烙铁,炸得沸反盈天。
几条模糊不清但极具冲击力的短视频被不断转发。
角度刁钻,画面晃动,但足以看清主角——陈风和罗诗诗。
背景是灯光暧昧混乱的“迷途”酒吧,桌翻椅倒,酒液和玻璃碎片溅了一地。陈风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完全没了往日那点刻意维持的体面,像个输光一切的亡命徒,正死死揪着罗诗诗的头发,声音嘶哑地咆哮:“钱呢!你把老子的钱弄哪去了!是不是又想跑?!你这个毒妇!”
罗诗诗妆容花乱,脸上还有清晰的巴掌印,一边拼命挣扎踢打,一边尖声回骂,话语恶毒不堪:“陈风你个没种的软饭王!自己没本事就知道打女人!你那点钱早就赔干净了!还欠一屁股债!你活该!你全家都活该倒霉!你爸早点死了干净!”
周围的尖叫声、起哄声、手机拍照的咔嚓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一场丑陋狂欢的背景音。
随后是警察赶到,将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强行分开的画面。陈风被反剪双手时还在奋力挣扎,冲着罗诗诗的方向嘶吼,唾沫星子横飞:“我不会放过你!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罗诗诗则瘫坐在地上,头发散乱,衣服被扯得不成样子,对着警察哭诉,手指颤抖地指着陈风:“他抢我钱!他还想杀我!他有病!他精神不正常!”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群里安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更激烈的讨论。
「卧槽!!!这真是陈风?当年那个学生会主席?怎么变成这鬼样子了?」
「旁边那女的是谁?他老婆?不是说娶了富家女吗?」
「屁的富家女!听说就是个捞女,把他坑惨了!」
「这俩人……也太疯了吧?当众打成这样?」
「听说男的后来被强制送精神病院检查了?」
「真的假的?这么刺激?」
「视频都在这了还能有假?啧啧啧,当年看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内里烂成这样……」
「宋伶歌,伶歌,这什么情况啊?他不是你未婚夫吗?」
最后这条突兀地跳出来,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好奇。
我没回复。
甚至懒得点开那些视频看第二遍。
狗咬狗的戏码,看一次就够了。脏眼睛。
只是将手机随意丢在沙发上,起身去酒柜又倒了半杯酒。
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映着窗外冰冷的灯火。
没想到,有些人比我想的还要按捺不住。
第二天下午,我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接起,那边传来一个努力压抑着哭腔和恐慌,却又试图装出强硬姿态的女声。
是罗诗诗。
“宋伶歌!”她声音发颤,呼吸急促,“是你!一定是你搞的鬼!你把视频放出去的!你想逼死我是不是!”
我靠在办公椅里,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罗小姐,说话要讲证据。你们自己当众表演得那么精彩,还怕人看?”
“你少装蒜!”她尖声打断,那点强装出来的强硬瞬间崩溃,只剩下歇斯底里的绝望,“我现在工作丢了!住的地方被房东赶出来了!所有人都在看我笑话!你满意了?!你把我害成这样!你不得好死!”
我轻轻笑了一声:“害你?罗诗诗,把你害成这样的,难道不是你自己贪得无厌,选了陈风那条破船,结果船沉了还想拉别人垫背?现在遭了反噬,倒想起怪我来了?”
电话那头呼吸一窒,随即是更加疯狂的咒骂:“你就是嫉妒!嫉妒风哥爱我!嫉妒我比你年轻比你懂他!你这种老女人活该被甩!你……”
“他爱你?”我打断她充满恶毒的话,语气里带上一点恰到好处的、冰冷的怜悯,“他爱到把你送他的贵重首饰塞进行李箱让你背锅?爱到一出事就把所有责任推给你?爱到在酒吧当着所有人的面往死里打你?”
每一个反问,都像一把钝刀,狠狠剐在罗诗诗最痛的地方。
她在那头猛地噎住,只剩下粗重破碎的喘息,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至于我?”我顿了顿,声音放缓,却更冷,“我要是你,现在就不会浪费时间打电话来骂人。而是想想,怎么应付接下来那些……因为你‘出名’而找上门来的‘麻烦’。比如,那些放贷的?或者,海关那边可能重启的调查?”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好几秒,传来“啪”地一声脆响,像是手机掉在了地上,紧接着通话被猛地切断。
我放下手机,面无表情。
绝望吗?
这才哪到哪。
她以为被赶出出租屋、被人指指点点就是绝路了?
真正的绝路,是她自己亲手铺就的。那些她以为能攀上高枝的捷径,那些她沾沾自喜得来的不义之财,迟早会变成勒死她的绞索。
而我,只不过是把绞索递到她手里的人。
至于陈风……
被强制送去进行精神评估。
这结果,倒是比我预想的还要……恰到好处。
一个背着案底、众叛亲离、还疑似“精神失常”的前“海归精英”。
这标签,足够他和他那摇摇欲坠的家庭,彻底烂在泥潭里,永世不得翻身。
他追求的“自由”,最终变成了禁锢他的最好牢笼。
真是……讽刺得令人愉悦。
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秘书提醒我接下来的会议时间到了。
我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走向会议室。
窗外阳光正好,是个适合彻底清扫垃圾的好天气。
陈风和罗诗诗这场大戏,终于唱到了尾声。
而我的生活,该回归正轨了。
那些腐臭的过往,就该被彻底丢进垃圾桶,不值得再多浪费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