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未亡人的归来
苏晚推开那扇雕花铁门时,指尖的温度比初秋的风更低。铁锈在指腹留下暗红的痕迹,像一道凝固的血痂,呼应着门楣上沈宅二字蒙着的厚厚尘埃。
管家陈伯在玄关等候,鬓角的白发比三年前更密,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时,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大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苏晚的目光掠过空旷的客厅。水晶吊灯落满灰尘,折射不出半分光亮;墙上悬挂的全家福里,少年时的沈知衍眉眼弯弯地挨着她,笑容干净得像雨后的天空。可如今,这栋别墅只剩下死寂,连空气都仿佛浸在福尔马林里,封存着三年前那场惨烈的车祸。
他怎么样苏晚的声音有些干涩。
陈伯叹了口气,引着她往二楼走:先生这三年……几乎没出过房门。除了秦医生定期来复诊,他不愿意见任何人。
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紧闭着,门缝里没有一丝光亮。陈伯正要敲门,苏晚抬手制止了他。她深吸一口气,握住冰凉的门把手,轻轻一转。
房间里拉着厚重的遮光帘,唯一的光源来自书桌上一盏昏暗的台灯。少年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床沿,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褪色的布偶——那是苏晚十六岁时送给沈知衍的生日礼物。
听到动静,沈知衍缓缓抬头。
三年时光似乎格外厚待他的脸,依旧是记忆中清隽秀美的模样,睫毛纤长,肤色白得近乎透明。可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眼睛,此刻却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只有在视线触及苏晚的瞬间,才掀起一丝细碎的波澜,随即又被浓重的阴郁吞噬。
姐姐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是你吗
苏晚的心猛地一揪。她走上前,蹲在他面前,试图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知衍,我回来了。
沈知衍突然伸出手,指尖颤抖地抚上她的脸颊。当温热的触感传来时,他眼眶瞬间红了,像个迷路的孩子般,用力将她拥进怀里。他的拥抱带着近乎窒息的力度,下巴抵在她的颈窝,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衣领。
姐姐没有走……姐姐真的回来了……他反复呢喃着,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与偏执,他们都骗我,说姐姐死了,可我知道,姐姐不会丢下我的。
苏晚僵在原地。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以及那份深入骨髓的依赖。三年前,她为了逃离沈知衍越来越病态的占有欲,假意答应和他一起出国,却在出发前夜遭遇了意外。她趁机远走他乡,以为时间能治愈一切,可如今看来,她的离开,只将他推入了更深的深渊。
知衍,松开些,我喘不过气了。苏晚轻声说。
沈知衍立刻松开了她,却依旧紧紧抓着她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盯着她的眼睛,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姐姐不会再走了,对不对
他的眼神太过灼热,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苏晚看着他眼下浓重的青黑,以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手腕,终究还是软了心:我不走了,就在这里陪你。
听到这句话,沈知衍的眼睛里终于重新燃起了光亮。他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她的手背,像一只温顺的猫,可那紧握的手腕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他绝不会再让她有机会离开。
当晚,苏晚住在了隔壁房间。可她刚躺下没多久,就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沈知衍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门口,眼神怯生生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姐姐,我不敢一个人睡,我怕梦里又看到你离开我。
苏晚无奈,只能掀开被子:进来吧。
沈知衍立刻钻进被窝,紧紧贴着她的后背,手臂横在她的腰上,像是在圈住自己的所有物。他的呼吸温热地拂在她的颈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亲昵。
姐姐,他低声说,以后不要关灯好不好我想一直看着你。
苏晚闭了闭眼,轻声应道:好。
黑暗中,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少年的心跳,强劲而执着。她知道,她的救赎计划,从这一刻起,才刚刚开始。而她不知道的是,这扇紧闭的房门之后,等待她的,是一场早已注定的沉沦。
第二章
囚笼的温度
苏晚的回归,像一滴墨滴入死水,让沉寂的沈宅终于有了一丝活气——但这活气,只围绕着她一人。
沈知衍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在厨房准备早餐,他就坐在餐桌旁,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背影;她在花园修剪枯枝,他就站在廊下,手里拿着她的外套,随时准备上前;就连她去洗手间,他也会守在门外,每隔几秒就轻声喊一句姐姐,直到听到她的回应才安心。
知衍,我只是去楼下拿个快递,很快就回来。苏晚第N次试图挣脱他的手。
沈知衍却抓得更紧了,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警惕:我和你一起去。
外面风大,你昨晚没睡好,再去睡会儿吧。苏晚耐着性子劝说。
不要,沈知衍摇头,像个固执的孩子,我要和姐姐在一起,哪里都不去。
苏晚看着他苍白的脸,终究还是妥协了。她知道,他的不安源于三年前的离开,她必须用耐心一点点融化他心底的坚冰。
可沈知衍的偏执,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这天下午,秦医生来给沈知衍复诊。秦医生是少数能进入沈宅的外人,也是看着沈知衍长大的家庭医生。他给沈知衍做了常规检查后,拉着苏晚到阳台说话。
苏小姐,你能回来太好了。秦医生叹了口气,这三年,知衍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严重失眠,还有很强烈的被害妄想,总觉得有人要抢走他的东西,尤其是关于你的一切。
苏晚的心沉了下去:他的情况……很严重吗
如果能一直保持现在的状态,或许会慢慢好转。但你要记住,绝对不能再刺激他,更不能提离开的事。秦医生的语气很严肃,他现在对你的依赖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你就是他的精神支柱。一旦支柱崩塌,后果不堪设想。
苏晚点点头,心里五味杂陈。她回来是为了救赎他,可现在看来,她更像是成了他的囚笼,而她自己,也被困在了这囚笼之中。
送走秦医生后,苏晚刚回到客厅,就看到沈知衍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她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的是她和闺蜜的聊天记录——闺蜜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说很想她。
沈知衍的脸色很难看,眼神阴沉沉的,像暴风雨前的天空。他抬头看向苏晚,声音冰冷:姐姐要去找别人吗
苏晚连忙走过去:不是的,只是和闺蜜聊聊天。
我不喜欢她,沈知衍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以后不要和她联系了。
知衍,她是我的朋友。苏晚皱起眉头,第一次对他提出了反对。
沈知衍猛地站起来,几步走到她面前,抓住她的肩膀,眼神里充满了受伤与愤怒:姐姐是不是又想离开我是不是觉得我烦了,想去找别人玩
我没有!苏晚急忙解释,我只是想和朋友保持联系,这并不影响我陪你。
不行!沈知衍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呼吸也变得急促,姐姐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你的时间、你的注意力,都只能放在我身上!谁都不能抢走你!
他的力气很大,抓得苏晚肩膀生疼。苏晚看着他眼底翻涌的偏执与疯狂,突然有些害怕。她知道,和他硬碰硬只会适得其反。
好,我不联系了。苏晚放缓了语气,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我只陪你,好不好
听到这句话,沈知衍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他松开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被抓红的肩膀,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弄疼你的。我只是太害怕了,我怕你又会离开我。
苏晚叹了口气,摇摇头:没关系。
沈知衍把脸埋进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姐姐,不要怪我好不好我只有你了。
苏晚闭上眼,感受着颈间的温热。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沈知衍的占有欲像一张无形的网,正一点点将她包裹,而她,似乎只能在这张网里,寻找救赎他的缝隙。
晚上,苏晚趁沈知衍睡着,悄悄拿出手机,想给闺蜜回个消息。可她刚点开聊天框,手腕就被抓住了。
沈知衍不知何时醒了,眼神清明得可怕,哪里还有半分睡意。他盯着手机屏幕,声音冰冷:姐姐在做什么
苏晚的心一紧,连忙关掉手机:没什么,就是看看时间。
沈知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眼神太过锐利,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谎言。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姐姐是不是在骗我
苏晚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低下头:没有。
沈知衍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容没有半分暖意,反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偏执:姐姐如果想联系别人,告诉我就好,我不会生气的。
苏晚愣住了,抬头看向他。
只要姐姐把手机给我,我帮你联系。沈知衍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手机屏幕,这样我就能知道姐姐在和谁说话,说什么了。姐姐不会介意的,对不对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缩。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年,突然意识到,他的救赎,或许比她想象的要难得多。而她自己,也正一步步陷入他精心编织的囚笼,无法逃离。
第三章
破碎的过往
沈知衍对苏晚的掌控欲,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愈发明显。
他收走了苏晚的身份证和护照,美其名曰帮她保管,免得弄丢;他删掉了她手机里所有异性的联系方式,甚至包括她的表哥;他不允许她化妆,说姐姐不化妆最好看,不需要给别人看;他甚至会仔细检查她的衣服,但凡有一点暴露的,都会毫不犹豫地扔掉。
苏晚试图反抗过。有一次,她想出门买一本新书,沈知衍却死活不同意,说家里的书够多了,姐姐想看什么我给你买。苏晚忍不住和他争执起来,说他限制了她的自由。
沈知衍的情绪瞬间崩溃了。他跪在地上,抓住她的裙摆,眼泪直流:姐姐是不是觉得我烦了是不是想离开我了我知道我不好,可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啊!
他的样子太过可怜,让苏晚所有的怒火都化作了无奈。她只能蹲下来,扶起他:我没有想离开你,只是想出去走走。
那我陪你去,沈知衍立刻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期待,我和姐姐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最终,苏晚还是没能独自出门。沈知衍像个影子一样跟着她,寸步不离。书店里,只要有陌生男人多看苏晚一眼,沈知衍就会立刻挡在她面前,眼神凶狠地盯着对方,直到对方离开。
回家的路上,苏晚忍不住问他:知衍,你为什么这么怕我离开你
沈知衍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因为小时候,姐姐也离开过我。
苏晚愣住了。她想起了沈知衍的童年。
沈知衍是沈家的私生子,在他五岁那年,母亲去世,他才被接回沈宅。那时的沈知衍瘦弱、怯懦,总是被家里的其他孩子欺负。苏晚是沈家的养女,比沈知衍大三岁,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她会把自己的零食分给她,会在他被欺负时站出来保护他,会在他难过时抱着他安慰他。
在沈知衍的世界里,苏晚就是唯一的光。
可在沈知衍十岁那年,苏晚的亲生父母找到了她,要带她回家。苏晚记得,那天她走的时候,沈知衍死死抓着她的衣角,哭着喊姐姐不要走,可她还是狠下心离开了。
直到三年后,苏晚的亲生父母意外去世,她才重新回到沈宅。那时的沈知衍已经长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可看到她的那一刻,眼睛里瞬间燃起了光亮。只是,那份光亮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偏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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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知衍,苏晚轻声说,小时候我不该丢下你的。
不是姐姐的错,沈知衍摇摇头,把脸埋进她的肩膀,是我太没用了,留不住姐姐。所以这一次,我一定要抓紧姐姐的手,再也不会放开了。
苏晚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她知道,沈知衍的病态,源于童年的创伤。他害怕再次失去,所以才会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留住她。
或许,想要救赎他,首先要治愈他童年的伤口。
这天晚上,苏晚主动提起了小时候的事情。她说起第一次见到沈知衍时,他躲在楼梯拐角,像只受惊的小猫;说起她教他写作业,他笨手笨脚的样子;说起他们一起在院子里种的向日葵,开得那么灿烂。
沈知衍靠在她的怀里,安静地听着。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嘴角也微微上扬。那些被遗忘的温暖记忆,一点点冲刷着他心底的阴霾。
姐姐,他轻声说,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发烧了,姐姐守了我一整晚,给我敷毛巾,喂我喝水。那时候我就想,要是能一直和姐姐在一起就好了。
会的,苏晚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沈知衍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眼神里充满了依赖与爱意:真的吗
真的,苏晚点点头,但知衍,你要知道,爱不是占有,不是把对方绑在身边。真正的爱,是让对方快乐,是给对方自由。
沈知衍的眼神暗了暗,没有说话。
苏晚知道,改变不是一蹴而就的。但她能感觉到,沈知衍的态度似乎有了一丝松动。比如,他不再阻止她和闺蜜打电话,只是会坐在旁边安静地听着;他不再扔掉她的衣服,只是会小声说姐姐穿这件更好看。
苏晚以为事情在慢慢变好,可她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第四章
不速之客
打破沈宅平静的,是一个不速之客——林泽。
林泽是苏晚的大学同学,也是她曾经的追求者。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苏晚死而复生的消息,特意来沈宅看望她。
当陈伯把林泽领进客厅时,沈知衍正在给苏晚剥橘子。看到林泽的那一刻,沈知衍的动作瞬间停住了,眼神里的温柔瞬间被冰冷取代。
苏晚,好久不见,林泽笑着走上前,眼神里满是惊喜,听说你回来了,我特意来看看你。
苏晚有些尴尬,她没想到林泽会来。她刚想开口说话,沈知衍就先一步站了起来,挡在她面前,眼神凶狠地盯着林泽:你是谁为什么来这里
我是苏晚的朋友,林泽,林泽伸出手,想和沈知衍握手,你是
沈知衍没有理会他的手,只是死死地盯着他:姐姐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林泽的手僵在半空,有些尴尬地收了回来。他看了看苏晚,又看了看沈知衍,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
苏晚连忙打圆场:知衍,这是我的大学同学林泽。林泽,这是我弟弟沈知衍。
弟弟林泽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原来是弟弟啊,你好。
沈知衍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依旧冰冷地盯着林泽,像一只护食的野兽。
苏晚知道,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事。她连忙对林泽说:林泽,谢谢你来看我,不过我现在还有点事,要不你先回去吧
林泽显然不想就这么走。他看了看沈知衍,又看了看苏晚,压低声音说:苏晚,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要是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的。
他的话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沈知衍的怒火。沈知衍猛地抓住林泽的衣领,眼神凶狠:你什么意思你想挑拨我和姐姐的关系吗
知衍,放手!苏晚连忙拉开他,你别激动,林泽不是这个意思。
他就是这个意思!沈知衍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想把姐姐从我的身边抢走!像以前那些人一样!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手指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几乎要将林泽的衣领撕碎。林泽被他突如其来的暴怒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推开他,却被沈知衍狠狠推了个趔趄,撞到了身后的茶几,玻璃杯摔在地上碎裂开来,发出刺耳的声响。
知衍!苏晚厉声喝止,冲上去死死拉住他的胳膊,你冷静点!别吓到别人!
沈知衍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却依旧死死锁着林泽,像淬了毒的刀:滚!立刻从这里滚出去!不准再靠近姐姐半步!
林泽看着沈知衍眼底近乎疯狂的偏执,又看看苏晚苍白的脸色和紧蹙的眉头,瞬间明白了什么。他捡起地上的外套,语气带着几分急切:苏晚,你要是想离开这里,随时给我打电话。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沈知衍的理智。他挣脱苏晚的手,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就朝林泽冲过去,嘴里嘶吼着:我要杀了你!你这个小偷!
不要!苏晚心脏骤停,拼尽全力扑上去抱住沈知衍的腰,将他死死按在怀里,知衍!放下刀!你会出事的!
水果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沈知衍在她怀里剧烈挣扎,眼泪混合着愤怒涌出:姐姐!他要抢走你!我不能让他抢走你!我只有你了!
苏晚紧紧抱着他颤抖的身体,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声音带着哭腔:我不走,我不会跟他走的,你别害怕。
林泽看着眼前失控的场面,不敢再多留,转身快步离开了沈宅。直到大门砰地关上,沈知衍的挣扎才渐渐平息。他瘫软在苏晚怀里,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浑身冰凉。
姐姐,他埋在她的颈窝,声音嘶哑又脆弱,你不会跟他走的,对不对你刚刚只是骗他的,是不是
苏晚抚摸着他汗湿的头发,指尖冰凉。客厅里狼藉一片,碎裂的玻璃渣闪着寒光,像极了此刻她和沈知衍之间的关系——看似相依,实则布满锋利的裂痕。
我不走,她闭上眼,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那天晚上,沈知衍发起了高烧。他躺在床上,意识模糊,嘴里却一直念叨着姐姐别离开我不准走。苏晚守在他床边,一夜未眠,不停地用湿毛巾给他擦着额头。
天快亮时,沈知衍终于退了烧,清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看到苏晚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眼神瞬间软了下来,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姐姐,你一夜没睡吗
苏晚摇摇头,强撑着笑意:没事,我不困。感觉好点了吗
沈知衍没有回答,只是突然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姐姐,这里好痛。我一想到你可能会跟别人走,就痛得快要死掉了。
苏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密密麻麻的疼。她知道,林泽的出现,不仅没有让沈知衍学会放松,反而加剧了他的恐惧。他的世界里,只有失去这一种恐惧,而她,是唯一能对抗这种恐惧的解药,也是唯一的枷锁。
我不会走的,苏晚重复道,语气坚定,但知衍,你不能一直这样。你要知道,我是你的姐姐,不是你的所有物。
沈知衍的眼神暗了暗,沉默了许久,才低声说:我知道了。
可苏晚看得出来,他根本没有听进去。他只是在用顺从的姿态,换取她不离开的承诺。
几天后,苏晚在整理沈知衍的房间时,发现了一个上锁的木盒。盒子很旧,边缘已经磨损,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晚字。她认出,这是沈知衍小时候最喜欢的盒子。
趁着沈知衍去楼下喝水,苏晚用发夹撬开了盒子。里面没有贵重的东西,只有一叠泛黄的信纸和几张照片。
照片上,是年少的她和小小的沈知衍。有她帮他擦眼泪的,有他们一起在向日葵地里傻笑的,还有一张是她当年离开时,沈知衍躲在树后偷偷拍的——照片里的她背对着镜头,正跟着亲生父母上车,而树后的沈知衍,小脸皱成一团,眼泪挂在脸上,眼神里满是绝望。
苏晚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她拿起信纸,上面是沈知衍稚嫩的字迹,一笔一划写得无比认真。
今天姐姐被人欺负了,我想保护她,可是我太弱了,只能看着她哭。我一定要快点长大,变得很强很强,这样就能保护姐姐了。
姐姐今天教我写‘晚’字,说这是她的名字。我把这个字刻在盒子上,这样盒子里的东西,就都是属于姐姐和我的秘密了。
姐姐要走了,她说会回来的,可是我知道,她不会回来了。我躲在树后面看着她走,她没有回头。我好难过,要是我从来没有认识姐姐就好了,这样就不会这么痛了。
姐姐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我再也不会让她走了,永远不会。
一页页翻过去,字迹从稚嫩变得清隽,可字里行间的依赖与恐惧,却从未改变。苏晚捂住嘴,压抑着哭声。她终于明白,沈知衍的偏执从来不是凭空出现的,那是十几年的等待与恐惧,一点点堆砌起来的堡垒,而她,是唯一能进入堡垒的人,也是唯一能摧毁它的人。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苏晚连忙擦干眼泪,转过身,看到沈知衍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水杯,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你都看到了他轻声问。
苏晚点点头,声音带着哽咽:知衍,对不起,我以前……
不是姐姐的错,沈知衍走过来,蹲在她面前,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痕,是我太贪心了。我知道我这样不对,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一想到你可能会离开,我就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塌了。
苏晚伸出手,抱住他的头,将他拥进怀里: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们慢慢来,好不好我会陪着你,一点点变好。
沈知衍在她怀里点点头,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苏晚以为,这次的坦诚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缓和,可她没想到,沈知衍的偏执,已经深入骨髓,甚至开始朝着更极端的方向发展。
第五章
失控的边缘
自从林泽来过之后,沈知衍对苏晚的监控变得更加严密。
他不再允许苏晚靠近大门,甚至把客厅通往玄关的门都锁了起来,钥匙只有他自己拿着。他安装了十几个监控摄像头,覆盖了别墅的每个角落,包括苏晚的房间——美其名曰怕姐姐遇到危险,方便保护她。
苏晚试图和他沟通,说这样让她感觉很压抑,可沈知衍只是抱着她,一遍遍地说:姐姐,我只是想保护你。外面太危险了,有很多坏人想抢走你,待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他的语气太过真诚,眼神里满是担忧,让苏晚无法反驳。她只能看着这栋别墅一点点变成真正的囚笼,而她,是笼中唯一的鸟。
更让苏晚崩溃的是,沈知衍开始限制她的饮食和作息。他会严格规定她每天吃什么、吃多少,甚至会亲自喂她;他会强迫她和自己一起睡觉,一起起床,哪怕她夜里想上厕所,也要叫醒他,让他陪着。
知衍,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苏晚终于忍不住和他争执起来。
沈知衍却皱起眉头,眼神里满是不解:姐姐为什么要自己照顾自己我可以照顾你啊。我想一辈子照顾你,把你宠成小公主。
这不是宠,这是控制!苏晚的声音忍不住提高,沈知衍,你看看这栋房子,看看这些摄像头!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囚犯吗
囚犯沈知衍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神里充满了受伤,姐姐觉得我在囚禁你吗我只是太爱你了,我只是不想失去你啊!
爱不是这样的!苏晚的眼泪掉了下来,真正的爱,是尊重对方的意愿,是给对方自由,而不是把对方绑在身边!你这样的爱,让我喘不过气!
这句话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刺进了沈知衍的心脏。他后退一步,眼神里的受伤渐渐被愤怒取代:自由姐姐想要的自由,就是离开我吗就像小时候一样,说走就走,把我一个人丢下
我没有!苏晚急忙解释,我只是想要一点属于自己的空间,一点正常的生活!
正常的生活沈知衍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和别人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一起说笑,就是姐姐想要的正常生活吗那我呢我在姐姐的正常生活里,算什么
他一步步逼近苏晚,眼神凶狠:我告诉你,姐姐的生活里,只能有我!只有我!如果你想要所谓的‘正常生活’,那我就毁掉它!我会让所有想靠近你的人都消失,让你只能看到我,只能想到我!
苏晚被他眼中的疯狂吓住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沈知衍看到她的动作,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伸出手,想去抓她的衣角,却又不敢,只能停在半空中:姐姐,你怕我了
苏晚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复杂。她怕,她真的怕了。眼前的沈知衍,已经不是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小男孩了,他变成了一个偏执、疯狂的魔鬼,而这个魔鬼,是她一手造就的。
那天晚上,沈知衍没有回房睡觉,而是坐在苏晚的门口,一夜未眠。苏晚透过门缝看到他蜷缩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她想开门让他进来,可一想到他白天说的话,又不敢。
第二天早上,苏晚打开门,看到沈知衍靠在墙上,眼睛通红,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显得格外憔悴。
姐姐,他看到苏晚,声音沙哑,你原谅我了吗我昨天不该对你发脾气的。
苏晚的心软了下来。她蹲下来,看着他:知衍,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有点累。
我知道了,沈知衍点点头,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我会改的,姐姐。我会慢慢改,你不要累,好不好
苏晚看着他眼底的期待,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沈知衍真的开始改了。他拆掉了苏晚房间里的摄像头,也不再限制她的饮食。可苏晚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改变。他依旧会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依旧会用那种灼热的、充满占有欲的眼神看着她。
而且,苏晚发现,沈知衍开始偷偷吃药。
有一次,她在整理沈知衍的书桌时,发现了一个药瓶,上面没有标签。她拿着药瓶去问秦医生,秦医生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这是强效镇静剂,秦医生叹了口气,我之前给知衍开的是温和的抗焦虑药,他怎么会换成这个这种药副作用很大,长期吃会损伤神经。
苏晚的心沉了下去:他为什么要吃这个
大概是为了控制自己的情绪,秦医生说,他知道自己的偏执让你难受了,所以想通过药物来压制。但这根本不是办法,只会让他的情况越来越糟。
苏晚拿着药瓶,手不停地颤抖。她回到房间,看到沈知衍正坐在床上看书。他穿着白色的睡衣,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看起来干净又温柔,像极了年少时的模样。
知衍,苏晚走过去,把药瓶放在他面前,这是什么
沈知衍看到药瓶,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没什么,就是秦医生新开的药。
秦医生说是强效镇静剂,苏晚的声音带着颤抖,你为什么要吃这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副作用
沈知衍没有说话,只是低下了头。
你看着我!苏晚抓住他的肩膀,强迫他抬起头,沈知衍,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宁愿伤害自己,也要把我绑在身边
沈知衍的眼睛红了,眼泪掉了下来:我只是不想再对你发脾气,不想让你害怕我。我吃了这个药,就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就能做姐姐喜欢的样子。
我喜欢的样子不是这样的!苏晚的眼泪也掉了下来,我喜欢的是那个会对着向日葵傻笑,会把零食分给我,会因为我受欺负而鼓起勇气站出来的沈知衍,不是现在这个靠吃药来压制情绪的你!
可是那个沈知衍留不住姐姐,沈知衍哭着说,那个沈知衍太弱了,保护不了姐姐,也留不住姐姐。我必须变强,必须变成能把姐姐留在身边的样子。
苏晚看着他泪流满面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她知道,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沈知衍的情况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如果再不想办法,他可能真的会彻底毁掉自己。
晚上,沈知衍睡着后,苏晚悄悄拿出手机,拨通了林泽的电话。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联系林泽。
苏晚电话那头传来林泽惊喜的声音,你怎么样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林泽,你能帮我个忙吗苏晚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恳求,我想带沈知衍去看心理医生,可是我没有身份证和护照,也出不去。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林泽沉默了片刻,随即说:你等着,我来想办法。你把沈宅的地址告诉我,我会尽快联系你。
挂了电话,苏晚看着身边熟睡的沈知衍,心里充满了愧疚。她知道,这样做可能会刺激到沈知衍,但这是唯一能救他的办法。
可苏晚没想到,她的电话被沈知衍听到了。
沈知衍根本没有睡着。自从林泽来过之后,他就变得异常敏感,哪怕是轻微的声响也能惊醒他。苏晚打电话的时候,他一直闭着眼睛,听着她和林泽的对话,心脏一点点沉入谷底。
原来,姐姐还是想离开他。原来,她找别人来帮忙,就是为了逃离他。
沈知衍睁开眼,眼底没有一丝睡意,只有浓重的阴郁和疯狂。他轻轻抚摸着苏晚的头发,动作温柔,眼神却冰冷得像寒潭。
姐姐,他在心里默念,你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非要离开我既然你不想留在我身边,那我就只能……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了。
第六章
绝望的牢笼
苏晚一直在等林泽的消息,可几天过去了,林泽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音讯。
她尝试着给林泽打电话,却发现电话无法接通。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天晚上,沈知衍做了一桌子苏晚爱吃的菜,还开了一瓶红酒。他穿着黑色的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白皙的手腕。他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看起来和以前那个阳光的少年一模一样。
姐姐,尝尝这个,沈知衍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在苏晚碗里,我学了好久才做好的。
苏晚看着碗里的排骨,又看了看沈知衍温柔的笑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总觉得,沈知衍今天有些不对劲。
知衍,你有没有见过林泽苏晚忍不住问。
沈知衍夹菜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笑容:林泽就是上次来家里的那个男人吗没有啊,怎么了
没什么,苏晚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就是好久没联系了,有点担心。
担心他做什么沈知衍的语气依旧温柔,可眼神却冷了下来,姐姐有我就够了,不需要担心别人。
苏晚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吃着饭。
吃完饭,沈知衍递给苏晚一杯红酒:姐姐,喝点酒吧,助眠。
苏晚看着酒杯里猩红的液体,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想拒绝,可沈知衍的眼神太过灼热,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姐姐,你不喝吗沈知衍的笑容淡了下来,是觉得我做的不好吗还是……你在担心什么
苏晚没有办法,只能接过酒杯,抿了一口。红酒的味道很涩,带着一种奇怪的苦味。
没过多久,苏晚就觉得头晕目眩,眼皮越来越重。她靠在椅子上,看着沈知衍模糊的身影,声音含糊:知衍,酒里……放了什么
苏晚的声音越来越轻,视线彻底陷入模糊。她能感觉到沈知衍走过来,蹲在她面前,指尖温柔地划过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没放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又缱绻,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只是能让姐姐好好睡一觉的东西。姐姐最近太累了,总是皱着眉头,我看着心疼。
你……苏晚想质问,想挣扎,可身体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意识很快被黑暗吞噬。
再次醒来时,苏晚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盏昏暗的壁灯亮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她动了动身体,才发现手腕和脚踝都被柔软的束缚带固定着,虽然不疼,却让她无法挣脱。
姐姐醒了
沈知衍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粥和小菜,脸上依旧挂着那种温柔得近乎诡异的笑容。
这是哪里苏晚的声音干涩,心脏因为恐惧剧烈跳动,沈知衍,你放开我!
这里是我们的秘密基地呀,沈知衍把托盘放在床边的小桌上,语气轻快得像在说一件寻常事,只有我和姐姐,没有别人,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苏晚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房间是完全封闭的,除了门口,没有任何出口。墙壁是厚实的水泥,连一点声音都透不进来。这里根本不是沈宅,更像一个精心打造的囚室。
你把我带去哪里了放我出去!苏晚的情绪激动起来,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束缚带牢牢固定在床上。
沈知衍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蹲在床边,握住苏晚的手,眼神里满是受伤:姐姐不想待在这里吗这里很安全,没有人能抢走你,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用这种方式吗苏晚的眼泪掉了下来,声音里充满了绝望,沈知衍,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疯了!
我没疯!沈知衍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神瞬间变得凶狠,可下一秒,又立刻软了下来,带着恳求,我只是太爱你了,姐姐。是你逼我的,是你要找别人帮忙离开我,是你不想留在我身边。我没有办法,只能把你带到这里来。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擦去苏晚的眼泪,语气又恢复了温柔:姐姐,别闹了好不好我们就在这里好好生活。我会照顾你,给你做饭,陪你说话,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苏晚看着他眼底的偏执与疯狂,彻底心凉了。她知道,眼前的沈知衍已经无可救药了。他所谓的爱,早已变成了摧毁一切的利器,不仅毁掉了他自己,也毁掉了她。
林泽呢苏晚突然问,她想起林泽失联的事,心里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是你对他做了什么,对不对
沈知衍喂粥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漫不经心地说:那个男人啊,他太吵了,总是想抢走姐姐。我只是让他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再也不会打扰我们了。
你把他怎么了!苏晚厉声追问,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死死攥住。
姐姐别管他了,沈知衍避开她的目光,舀起一勺粥递到她嘴边,我们现在只要好好在一起就够了。来,张嘴,喝点粥。
苏晚猛地偏过头,拒绝了他的喂食。她死死地盯着沈知衍,眼神里充满了恨意:沈知衍,你就是个魔鬼!我当初就不该救你,不该回来!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刺进了沈知衍的心脏。他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殆尽,眼神变得冰冷刺骨。他猛地捏住苏晚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把粥狠狠灌了进去。
咳咳……苏晚被呛得剧烈咳嗽,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姐姐怎么能这么说沈知衍的声音冰冷,眼神里充满了疯狂,是你说要陪着我的,是你说要救赎我的!你怎么能反悔怎么能说不该回来
他松开手,苏晚瘫躺在床上,大口喘着气,绝望地看着天花板。她知道,自己的救赎计划彻底失败了,而她,也成了这场失败计划的祭品。
从那天起,苏晚彻底失去了自由。沈知衍每天都会按时给她喂饭、喂水、擦身,像照顾宠物一样照顾她。他会坐在床边,给她讲他们小时候的事情,讲他有多爱她,讲他们以后要在这里过怎样的生活。
苏晚起初还会反抗、会辱骂,可沈知衍从不生气,只是会加大安眠药的剂量,让她长时间陷入沉睡。后来,苏晚累了,也绝望了,她开始沉默,不再说话,不再进食,像一朵逐渐枯萎的花。
沈知衍慌了。他看着苏晚日渐苍白消瘦的脸,看着她空洞无神的眼睛,第一次感到了恐惧。他以为把她困在身边就能永远拥有她,可他没想到,没有灵魂的她,只是一具空洞的躯壳。
姐姐,你吃点东西好不好沈知衍跪在床边,眼泪直流,我错了,我不该把你绑起来,不该把你带到这里来。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只要你能好起来,好不好
苏晚没有理他,依旧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沈知衍疯了一样地解开她身上的束缚带,抱着她往外跑:姐姐,我们回家!我们回沈宅!我把身份证还给你,我不限制你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你别离开我!
可苏晚依旧没有反应,身体软得像一摊水。
沈知衍抱着她冲进医院,医生检查后,脸色凝重地告诉他:病人长期营养不良,加上精神压力过大,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器官衰竭,情况很危险,能不能救回来,要看她自己的求生意志。
求生意志。
沈知衍瘫坐在医院的走廊上,看着抢救室的红灯,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他终于明白,他所谓的爱,从来不是救赎,而是毁灭。他亲手毁掉了自己唯一的光,毁掉了他活下去的意义。
抢救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沈知衍猛地站起来,冲进抢救室。苏晚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嘴角却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仿佛终于解脱了。
沈知衍扑到床边,紧紧抱住她冰冷的身体,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姐姐!对不起!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我再也不绑着你了,我再也不限制你了,你回来好不好
可无论他怎么哭喊,苏晚都不会再回应他了。
几天后,沈知衍处理了苏晚的后事。他把苏晚的骨灰带回了沈宅,放在那个刻着晚字的木盒里。
他拆掉了所有的监控摄像头,打开了所有的门窗,把苏晚的身份证和护照放在桌上,就像她从未离开过一样。
他每天都会坐在苏晚的房间里,抱着那个木盒,一遍遍地讲他们小时候的事情。他会给木盒里的骨灰喂饭,会给它讲故事,会对着它笑,也会对着它哭。
姐姐,今天天气很好,院子里的向日葵开了,和以前一样好看。
姐姐,我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你尝尝好不好吃
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回来骂我好不好哪怕打我也行,别不理我。
沈宅又恢复了往日的死寂,只是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人回来打破这份沉寂了。
有一天,陈伯在打扫沈知衍的房间时,发现他静静地躺在床上,怀里抱着那个木盒,嘴角带着一丝满足的笑容。床头柜上放着一瓶空了的安眠药,旁边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沈知衍清隽的字迹:
姐姐,我来陪你了。这一次,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