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时候达延汗的地位还不够稳固，所以名义上的南征主将是耶律虎。
而今达延汗掌控喜峰口，威望高地位稳固，恐怕下一次南征的主将，要选贾宇。
和卓沉吟片刻，说道：“若要本将来选，耶律虎将军与贾宇将军，是上上人选。”
兵部侍郎赞布思索片刻，道：“下官觉得贾宇将军更合适当主将。”
贾宇的本事有目共睹，尽管贾宇祖上是汉人，仍掩盖不了贾宇的锋芒。
马哈木闻言，却摇了摇头：“两位，南征的主将可以是任何将领，但唯独不能是贾宇！”
和卓、赞布闻言微微一怔。
和卓道：“尚书大人这是何意？论能力，论资历，贾将军绝对担得起重任……”
马哈木语重心长地解释道：“这一战大王要动用举国之力，打一场灭国战！”
“贾宇是汉人，他祖上是汉人，你们就那么肯定他不会中途倒戈？毁了我北蛮？”
和卓闻言眉头紧锁：“尚书大人，贾将军与本将共事多年，他赤胆忠心为人坦诚，怎么可能中途倒戈？”
“若他想倒戈，前年在石岭的时候向大乾投诚，本将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马哈木冷冷一笑：“和卓将军，就算贾宇将军一腔赤诚，但灭大乾的功劳比天还要大！”
“谁能灭了大乾完成我北蛮几百年的宏愿，谁就是未来北蛮大王之下的第一人！”
“难道，你们要让一个汉人当这大王之下的第一人？等我们攻克大乾，占领大乾，他贾宇还能安心当一个臣子吗？”
马哈木的话好似重锤，捶在和卓与赞布心头。
马哈木说得没错，灭大乾的首功如果被贾宇给拿了，将来北蛮入主中原，贾宇就是达延汗之下第一人。
他的功劳比天还大，又是汉人，那融入北蛮的汉人文武官员，以及百姓，势必天然站在贾宇这边。
万一贾宇生出了不臣之心，岂不是要改朝换代？
和卓深吸一口气，道：“尚书大人的话，本将记下了，若达延汗问起，本将会推荐耶律虎将军！”
马哈木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赞布。
赞布衡量了片刻，也随即表态。
“下官与和卓将军一样，愿支持耶律虎将军！”
马哈木微微颔首，语重心长地说道：“好！我们北蛮人的天下，万万不可被汉人夺了去！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在北蛮的朝堂里面，是有一些汉人的。
其中最为突出的就是贾宇。
无论是贾宇还是那些汉人官员，都会遭受或明或暗的防备与打压。
达延汗继承王位后，肃清了不少老王留下的人。
空出来的职位，达延汗提拔了一部分汉人。
这些能被提拔的汉人能力超群，理政的能力比那些北蛮的贵族要强太多了。
他们没有根基背景，唯一效忠的只有达延汗，成为达延汗制衡北蛮贵族的重要力量。
随着汉人崭露头角，北蛮权力的内部斗争日渐凸显。
阻拦贾宇成为南征主将，便是内部斗争的第一次具象化。
大乾、北蛮全都一样，权力的斗争只要人还存在，便不会停止。
时光漫如流水，转眼间，景泰二年的除夕到了。
大乾，京城，皇宫。
去岁因为先帝刚去世不久，京中一切从简，便是连除夕夜宴都取消了。
今年恢复了除夕夜宴，朝中正五品及以上的官员，全部到了奉天殿。
往年这夜宴上，官员们允许带家眷来，官员多会带一妻一子。
但今年官员们带进来的家眷，清一色全都是女眷，还是那种没有出阁的官眷人家小姐。
打扮得一个比一个温良贤淑，知书达理。
若不知道这是除夕夜宴，还以为是谁家开的女子诗会呢！
群臣的心思不难猜，去岁年末陛下开始在全国范围内选拔秀女。
如今到了除夕，那些秀女们已经全部汇聚到了京城。
过些日子就要进一步选秀，然而官眷人家的女子有特权，可以直接参与到选拔中。
若是在除夕夜宴上，趁着陛下心情好又喝醉了酒，看上了谁家的女眷，那这姑娘就能直接破格，成为嫔妃。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皇帝朱欢端着酒杯有些摇晃地站了起来。
见皇帝起身，群臣立刻停下议论，看向御阶之上。
“朕年少时最盼着除夕夜宴，因为这一夜全城庆贺、通宵达旦，朕与父皇、母后，还有兄长其乐融融。”
忽然，朱欢举起杯，眼眶红了。
“如今朕坐在这九五之尊的位子上，父皇、母后、兄长故去，朕悲痛！”
他将酒水洒在了御阶之上，随后放声大哭。
泪水滚滚落下，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几分假。
皇帝都哭了，臣子们不能不哭，上至丞相下至郎官们，也一起跟着哭。
来奉天殿的年轻女子们哪见过这阵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行吧！一起以袖掩面哭起来。
奉天殿内哭声连成了一片，悲痛中又透着几分荒诞。
哭泣了好一会儿，朱欢才停下，道：“昨晚朕梦见了仁宗皇帝，仁宗皇帝拉着朕到了太庙，指着太祖、肃宗、慎宗皇帝的画像，就那么握着朕的手不撒开。”
“诸位爱卿可知道，皇考托梦此举，是何意啊？”
群臣被朱欢这话问得鸦雀无声。
仁宗皇帝托梦，谁敢胡乱解读？
若解读得不好，怕是要获罪的。
礼部尚书尹礼眼珠一转，立刻有了说辞：“陛下！下官认为这是仁宗皇帝在嘱托陛下，当学太祖皇帝与肃宗、慎宗皇帝，勤政爱民，让我大乾国泰民安！”
尹礼拍马屁绝对是一流的，一句话拍了四位帝皇的马屁。
朱欢闻言微微颔首：“尹大人所言有理！不过，朕在想为何偏偏最近朕做了这个梦？太祖皇帝、肃宗皇帝，还有慎宗皇帝，有何共通之处？”
这……
尹礼被问住了，太祖皇帝是开国皇帝，肃宗是大乾中兴之主，慎宗是肃宗之后的守成之君。
朱欢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摸不准朱欢的想法，没人敢继续多说。
见无人开口，朱欢又倒了一杯酒，将甘醇的酒水一饮而尽。
“朕冥思苦想了一夜，终于有了些头绪，这三位君王，迎娶的全都是平民女子为后。”
“朕正欲挑选后宫嫔妃，皇考便托梦给予朕指引，诸位爱卿说朕是不是应该遵从皇考之意？”
丞相王瑾的脸上肌肉微微抽动。
陛下绕了这么一大圈，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兵部尚书司寇满面惊讶，道：“陛下，您……您这是要从平民女子之中，挑选一人为后？这……这怎么能行啊？”
朱欢微微眯起眼睛，一脸的醉意：“有何不可？《皇明祖训》中太祖皇帝可说过不许迎娶平民百姓之女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