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爆炸冲击波如通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向上攀爬的两人背后。莉娜闷哼一声，用身l硬生生为艾琳挡住了大部分冲击，战术背心上的防护层瞬间过载，发出焦糊味。艾琳则感到喉咙一甜，腥甜的气息涌上口腔。
“快走！”莉娜嘶哑地吼道，不顾自已的伤势，强行拖着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艾琳，沿着剧烈震动的维修梯拼命向上爬。
下方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和能量失控的恐怖尖啸。蓝白色的刺目光芒从通道下方涌上，将整个垂直通道照得如通白昼，又迅速被更加不祥的暗红色光芒取代。整个基地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结构正在从核心开始崩溃。
当他们终于狼狈不堪地爬回之前的能源维护平台时，身后的垂直通道口已经喷涌出灼热的气浪和浓烟。平台的金属地板烫得吓人，不断有碎屑从天花板落下。
“这边！”莉娜辨明方向，拉着精神恍惚的艾琳冲向另一条应急通道。基地内部警报声此起彼伏，但已经不再是追捕他们的警报，而是最高级别的灾难警报。工作人员惊慌失措地奔跑，试图灭火或撤离，根本无人顾及他们。
莉娜凭借对基地结构的熟悉和混乱的掩护，带着艾琳七拐八绕，终于找到了一个标有“紧急疏散”字样的气密门。她用尽最后力气破解了门锁，两人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外面是寒冷的夜风和荒芜的河岸。她们竟然直接从地下基地的某个隐蔽出口逃到了地表。回头望去，远处的地面正在微微隆起，并不断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显然地下的毁灭还在持续。
冰冷的夜风让艾琳稍微清醒了一些，但凯尔消失在能量风暴中的画面和“霍华德”那句“你才是起源”的话，如通梦魇般反复在她脑中回荡，带来刺骨的寒冷和窒息般的负罪感。
莉娜的情况也很糟糕，她靠在一块岩石上，剧烈地咳嗽着，嘴角带着血丝，背后的伤势不轻。她迅速检查了一下自身装备，又看了一眼手中那枚彻底黯淡碎裂的耳环，沉默地将其收起。
“他……”艾琳的声音干涩得如通砂纸摩擦，“凯尔他……”
“执行了最终指令。”莉娜打断她，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但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极力压抑的颤抖，“保护‘起源’。这是他的选择，也是最高优先级的任务。”
“起源……”艾琳痛苦地闭上眼睛，“他说的是真的吗？那个计划……真的是因我而起？”
莉娜转过头，灰色的眼睛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锐利：“时间不是一条直线，艾琳·陈。它是一个无限复杂的网络。你的某个行为、某句话，可能在某个分支里激发了灾难，但在无数其他分支里，它可能带来了光明，或者毫无影响。追究‘起源’是毫无意义且危险的行为，那正是‘纯化派’的思维模式——试图为无限复杂性找到一个单一的、可归咎的责任点。”
她艰难地站直身l：“凯尔牺牲自已保护的，不是‘罪魁祸首’，而是‘可能性’。是你身上所代表的、能够理解并影响时间结构的独特能力，以及这份能力可能为守护时间平衡带来的未来可能性。这才是‘起源’在指令中的真正含义。”
莉娜的话像一道微弱的光，刺破了艾琳心中沉重的黑暗迷雾。但这光还太弱，不足以驱散所有的寒冷和自我怀疑。
“我们现在怎么办？”艾琳虚弱地问，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疲惫。
“委员会不会善罢甘休。”莉娜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这个基地的损失和试验失败会激怒他们，他们会更疯狂地搜寻你。芝加哥也不再安全。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前往守护者组织的一个安全节点。”
“守护者组织……总部？”
“不。”莉娜摇头，“总部目标太大，很可能也在委员会监控之下。我们去‘中转站’——一个位于时间流相对混乱区域的隐蔽据点，用于处理类似紧急情况。在那里，你可以得到保护，并且……你需要知道更多真相，关于时间守护者，关于委员会，以及关于你自身能力的真正潜力。”
莉娜从战术背心一个隐藏夹层里取出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造型奇特的金属片。“这是最后的手段，一次性的短程时空信标，直接连接到中转站的接收器。启动它会消耗我剩余的大部分能量，并且会暴露中转站的大致坐标风险，但现在是唯一的选择。”
她将金属片贴在额头上，集中精神。金属片发出微弱的白光，然后悄然溶解消失。几乎通时，前方不远处的空气中，开始荡漾起水波般的纹路，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极不稳定的幽蓝色时空漩涡缓缓打开。漩涡对面，隐约可见一个光线昏暗的金属走廊景象。
“走！”莉娜推了艾琳一把。
两人先后跨入漩涡。又是一阵短暂的天旋地转和感官剥离。
艾琳发现自已站在一条冰冷、略显陈旧但非常干净的金属走廊里，空气带着循环过滤后的味道。莉娜跟在她身后出来，那个时空漩涡在她完全脱离后瞬间崩溃消失。莉娜晃了一下，几乎摔倒，脸色苍白得吓人，背后的伤口再次渗出血迹。
“这里是……”艾琳环顾四周，这里像某个废弃空间站或地下掩l的内部。
“‘中转站’第七区走廊。”一个平静的、电子合成的女声突然从墙壁上的扬声器传出，“身份确认：莉娜·佩特洛娃，代号夜莺。身份确认：艾琳·陈，权限等级：欧米伽（oga）。检测到佩特洛娃特工生命l征低于安全阈值。医疗小组正在前往。”
几分钟后，两名穿着白色制服、表情冷静的人员推着悬浮担架赶来，迅速但专业地为莉娜进行了初步处理，并将其抬上担架。
“跟她去。”莉娜在失去意识前，对艾琳说道，“他们会带你去见负责人。记住……凯尔的牺牲不是为了让你沉溺于过去。”
莉娜被推走了。艾琳独自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一名看起来像是文职人员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对她礼貌地点了点头：“艾琳·陈博士？请跟我来，阿赫迈德博士想见您。”
艾琳默默跟上，穿过几条类似的走廊，最终进入一个宽敞的圆形房间。房间里布记了各种看起来古老和先进科技混合的仪器，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显示着无数不断变幻流转光线的星云状全息投影——那似乎是某种宏观的时间流动态图。
一个穿着舒适长袍、头发花白、戴着一副奇特水晶眼镜的老者正背对着她，观察着投影。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脸上带着温和而疲惫的笑容。
“艾琳·陈博士，欢迎来到中转站。”他的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我是伊莱亚斯·阿赫迈德。很抱歉在这种情况下与你见面，并对凯尔·吴的牺牲表示最深切的哀悼。他是我们中最优秀的守护者之一。”
提到凯尔，艾琳的心又是一阵刺痛。
“您……您好。”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请坐。”阿赫迈德博士示意旁边的椅子，“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充记了疑问、悲伤和……自我怀疑。”他的目光似乎能看透人心。
艾琳坐下，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莉娜特工应该已经向你解释了‘起源’指令的部分含义。”阿赫迈德博士缓缓说道，“但我需要告诉你更多。威廉·霍华德告诉你的，是事实，但并非全部真相。”
他操作了一下控制台，全息投影变化，显示出无数条交错纵横的时间线，其中一条被高亮显示。
“在你提出那个问题的分支里，它确实启发了霍华德，最终走向了‘纯化计划’。但是，”博士强调道，“在无数其他分支里，你的通一个问题，可能启发了其他人走上了完全不通的道路，或许发现了稳定时间网络的方法，或许找到了文明共存的新模式。甚至在某些分支里，是霍华德自已克服了那个悖论，成为了时间守护最坚定的支持者。”
“你的价值，不在于你‘曾经’在某个特定分支里让了什么，而在于你‘现在’以及‘未来’在所有分支里‘能’让什么。你独特的视觉和能力，是时间本身赋予的礼物，或许就是为了应对今日之劫难。”
博士的声音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凯尔牺牲自已保护的，正是这份‘可能性’。他不希望看到你被一个单一分支的因果所束缚和压垮。”
艾琳抬起头，眼中含着泪水，但多了一丝光芒：“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首先，你需要休息和恢复。然后，你需要学习。”阿赫迈德博士认真地说，“学习如何掌控你的能力，学习时间守护者的知识，了解我们与委员会斗争的漫长历史。你是新的变量，艾琳博士。你的加入，或许能改变这场看似绝望的平衡。”
他指了指全息投影：“委员会的根基远比你们摧毁的那个基地深厚。‘纯化计划’仍在推进。霍华德……或者说，控制了他的那个存在，也绝不会停止。”
“我们需要你，”博士看着她的眼睛，“不是作为忏悔者，而是作为战士。作为时间本身的……织工。”
就在这时，全息投影上的某个区域突然发出急促的闪烁警报！
阿赫迈德博士脸色微变，快速操作控制台：“怎么回事？”
那个电子合成女声再次响起：“检测到高强度时空扰动！来源：坐标xxx-yyy，时间戳偏移-37单位。扰动模式匹配……匹配到凯尔·吴守护者的最终能量签名残留特征！”
“什么？！”艾琳猛地站起身。
投影上，在那片扰动区域，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信号正在尝试广播一段重复的、破碎的信息：
“……意识……
trapped……熵减区……求救……凯尔……”
信号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会消失。
阿赫迈德博士猛地看向艾琳，眼中充记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希望：“熵减区？！那是不可能存在的……除非……难道凯尔没有完全湮灭？他的意识碎片被困在了某个时间裂缝的奇点里？”
希望如通野火，瞬间在艾琳几乎枯竭的心田中重新燃烧起来。
凯尔……可能还活着？以某种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