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清楚景越帝的想法,大概率是想让自己放他们一马,可他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陛下,臣心中极为愤怒,但若陛下现在真的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臣也必定尊重陛下意见。”
他这番话说得很是含蓄,但意思同样表达得很清楚,那就是,皇上想怎么处置,我没办法,但若处置不公,我依旧有怨念,
景越帝轻叹了口气,望向了孙太师,“孙太师,你曾经是先帝朝臣,经历了废立太子那惊心动魄的过程,又在朕登基之后,一直辅佐朕到今天,已经七旬高龄了,朕心中感念,感触颇多。
不过,孙太师,朕也同样清楚,你年岁已大,有些事情,怕是也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对否?”
孙太师脸色一片灰败,他清楚,景越帝这么说的意思就是,给你个面子,你退了吧,别闹到连面子都不给你的时候,相互间也就难堪了。
他跪在那里,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陛下所言极是,臣已老迈不堪、昏聩糊涂,甚至有时候连对错都已经分不清楚了,若还在朝堂之上,臣也难担重任,所以,臣恳请陛下,允老臣致仕。”
“朕允了,同时,朕答应你,虽然孙正堂犯了重罪,但念在你孙家满门忠烈,正堂之父战死沙场,所以,正堂,可不死,但活罪难饶。向东流放千里至东海畔,你,也随正堂迁往那里吧。”
景越帝说道,看着孙太师,满眼的感伤与失望。
“谢,陛下!”
孙禄一个头磕在了地上,这一刻,老泪纵横。
从这一刻起,他便不再是太师了,而是一介布衣,并且还向东迁徙千里,至东海畔,从此远离朝堂,再不问政,彻底淡出政坛了。
“去吧!”
景越帝拂了拂袖子,轻叹了一声。
孙禄又再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来转身,步履蹒跚而去,甚至,脸色灰败木然间,没有多看李辰和林子豪一眼。
看着孙太师的背影,景越帝眼神复杂,久久不语。
半晌,才转头望向了李辰,面色冷冷,“李辰,你满意了?”
“陛下,臣,惶恐且矛盾!”
李辰躬身道。
“嗯?”景越帝冷冷看着他。
“虽然孙太师所做一切,为人不耻,但臣也深知陛下与孙太师之间的情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所以,臣,在惶恐中矛盾,在矛盾中惶恐!”
李辰缓缓地道。
“你倒还有心。”景越帝面色稍霁,轻哼了一声道,随后指着李辰和林子豪,“你们两个,今天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居然背着我,串联诸臣,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来,甚至还废了一个雇婢制。
而朕完全是被你们蒙在鼓里,一切都不知情。
你们,这可是变相地逼宫啊!”
“臣,不敢!”
李辰和林子豪倒是心有灵犀,同时跪倒道。
“陛下,其实您也看到了,雇婢制的存在,对于百姓造成了怎样的伤害,对于官僚体系造成了怎样的冲击,甚至由此衍生出了一条黑色的利益链,这链上坠着是灿灿的黄金,这铁链的尽头是百姓的血泪!
您是大衍明君,是天下雄主,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还没等李辰开口,林子豪率先拱手过顶,向景越帝朗声说道。
这番话,倒也让李辰对林子豪再次刮目相看。
嗬,这位素来热血忠诚的林帅倒也不是不会说话啊,只不过从来不轻易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