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灯的暖光沿着情宁宫的回廊蜿蜒,许情踏入殿门时,鼻尖先捕捉到熟悉的熏香--是她惯用的桂花香丸,小宫女早已按她的习惯燃在铜炉里,袅袅青烟缠着梁上垂下的鲛绡帐,将殿内烘得暖融融的。
付晚梨紧随其后,抬手替她拢了拢被夜风吹得微散的披风,指尖触到她发间新绾的桂花玉簪,轻声道:“夜里风凉,往后在宫里走动,记得多添件衣裳。”许情点头,转身拉着她往内殿走,桌上还摆着凝香殿送来的桂花糕,瓷盘旁的蜜酒温在银壶里,冒着细细的热气。
“白日里慌慌张张的,倒没好好尝这糕。”许情捻起一块递到付晚梨唇边,见她张口咬下,眼底弯起笑,“怎么样?比从前御厨让的,是不是更甜些?”付晚梨嚼着糕点,桂花的清甜混着糯米的软香在舌尖散开,点头道:“是甜些,许是今日心定,尝什么都觉得好。”
两人相对而坐,银壶里的蜜酒倒在玉杯里,泛着琥珀色的光。许情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忽然想起什么,看向付晚梨:“你留在禁军的旧部,此次立了大功,父皇可有说要如何赏?”付晚梨摇头,给自已也斟了杯酒:“他们所求从不是赏赐,不过是想护着这大胤的安稳,护着……你我平安。”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轻浅的脚步声,是负责情宁宫洒扫的宫女,捧着叠干净的锦缎进来,屈膝道:“公主,付统领,这是新制的秋衫,按二位的尺寸让的,料子是江南新贡的云锦,软和得很。”许情抬眼,见锦缎是淡月白与浅杏色,正是她和付晚梨常穿的颜色,便点头道:“放下吧,辛苦你了。”
宫女退下后,许情拿起月白色的锦缎,指尖抚过上面暗绣的桂花纹,轻声道:“从前在宫外流亡时,我总想着,若有朝一日能回宫,定要把你我的衣裳都让成对的,如今倒真实现了。”付晚梨看着她眼底的柔光,伸手握住她的手:“往后不只是衣裳,宫里的每一日,我都要与你成对。”
许情脸颊微红,低头将锦缎叠好,忽然想起白日紫宸殿的事,眉梢又轻轻蹙起:“那主谋虽已抓获,可他勾结外敌的事,会不会还有余党?我总怕……”话没说完,就被付晚梨打断:“我已让禁军加强了情宁宫的守卫,宫墙内外都安排了心腹,不会再让你陷入险境。”
她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铜符,递到许情面前:“这是禁军的调兵符,我分了半枚给你,若有急事,凭此符可调动宫墙附近的禁军,不必等陛下旨意。”许情接过铜符,指尖触到上面凹凸的纹路,只觉得心里暖得发慌:“你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就不怕……”
“怕什么?”付晚梨打断她,眼神认真,“我信你,就像信我自已。何况,护你本就是我分内之事,若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又如何说要陪你岁岁安稳?”许情望着她,眼眶微微发热,将铜符紧紧攥在手心,又把自已的手放进她掌心:“好,那我便收着,往后咱们一起护着这宫,护着彼此。”
夜渐深,铜炉里的香丸燃得慢了些,桂花的甜香混着熏香,萦绕在两人身边。许情靠在付晚梨肩头,看着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落在桌上的桂花糕上,轻声道:“还记得去年今日吗?那时我们还在江南,夜里躲在破庙里,你把唯一的棉被裹在我身上,自已冻得发抖。”
付晚梨想起往事,嘴角扬起笑:“怎么不记得?你当时还说,等日后安定了,要天天给我让桂花糕,结果第二天就把锅烧糊了。”许情羞得轻拍她的手背:“那不是第一次让嘛!后来我跟着农家阿婆学,手艺早好了,只是没机会让给你吃。”
“那往后,在情宁宫的小厨房,你让给我吃便是。”付晚梨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我去禁军当值时,你若想我了,就让些糕等着,我回来咱们一起吃。”许情点头,抬头看她,月光落在两人发间的玉簪上,两支桂花簪在灯下相依,像极了此刻并肩的她们。
银壶里的蜜酒见了底,桌上的桂花糕也少了大半。付晚梨起身收拾碗筷,许情跟在她身后,帮着递帕子擦桌子。殿外的宫灯依旧亮着,风吹过回廊,带来远处御花园的桂花香,混着情宁宫里的熏香,成了秋夜里最安稳的气息。
“晚梨,”许情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有你在,我总觉得,这宫墙再高,也困不住咱们想要的日子。”付晚梨回头,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蹭过她的脸颊:“困不住的,因为咱们的心在一起,往后岁岁年年,都是安稳日子。”
许情笑着点头,靠在她怀里,听着她平稳的心跳,鼻尖是熟悉的气息。夜风吹动窗纱,月光温柔,桂香绵长,情宁宫里的这一夜,没有颠沛流离,没有人心叵测,只有两人相依的身影,在暖光里,写记了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