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隅冷，乞食度寒宵
踏入临安城的第一夜，江阿生是在城墙根下过的。风卷着碎雪，从城砖缝隙里钻出来，刮得他脸颊生疼。他把破棉袄裹得紧紧的，怀里揣着那枚木牌，后背贴着冰凉的城墙，却还是冻得整夜没合眼。天刚亮，他就攥着王阿公留下的破碗，沿着街边慢慢走，陈大叔说过，城里集市人多，或许能讨到些吃的。
城东的集市确实热闹，挑着担子的商贩沿街叫卖，穿得l面的行人来来往往。江阿生找了个卖包子的铺子旁蹲下，低着头，小声念叨“好心人，赏口饭吧”。铺子老板忙着招呼客人，没理他；路过的行人大多匆匆走过，偶尔有人投来打量的目光，却没人停下脚步。
直到日头升到半空，才有个穿粗布衣裳的妇人，把手里咬了一口的菜包递给他。
“快吃吧，看你冻得可怜。”
江阿生连忙接过，小声道谢。包子还是热的，菜馅里混着些许油香，他三口两口就吃完了，却还是觉得饿。他不敢再在一个地方久待，又挪到街角的茶摊旁，继续乞讨。茶摊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见他蹲了半个时辰都没讨到东西，端了碗凉茶递过去。
“孩子，喝口水吧。这城里讨饭不容易，不像乡下，大家日子都紧巴。”
江阿生接过茶碗，一口喝干，凉茶顺着喉咙滑下去，却让他心里泛起暖意。
“大叔，您知道丐帮分舵在哪儿吗？我想找活计干。”
老汉愣了愣，指了指西边的方向。
“往西走，过了三条街，有个破庙，那就是丐帮分舵的地界。不过他们收不收你，就看你运气了，听说要会点拳脚，还得能吃苦。”
江阿生把老汉的话记在心里，又道了声谢，才往西边走。他走得慢，沿途遇到别的乞丐，有老有少，大多缩在街角，眼神麻木。有个瘸腿的老乞丐见他面生，凑过来搭话。
“新来的？刚到临安？”
江阿生点头。
“嗯，想找活计，陈大叔说丐帮能给活干。”
老乞丐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丐帮？现在哪还那么好进！前些天官府查得严，说要‘清街面’，丐帮的人都躲着走，哪还敢收新人。我看你还是趁早找个乡下村子去，城里不好混。”
江阿生心里一沉，却没放弃，临安城是他目前唯一的指望，他不能就这么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还是每天去集市乞讨，却常常一整天都讨不到一顿饱饭。有次遇到两个地痞，见他手里攥着个布包（里面是陈大叔给的荷包，装着几枚铜板），上来就抢。江阿生攥着布包不肯放，被地痞踹了好几脚，布包还是被抢走了。
“穷乞丐还敢藏钱？找死！”
地痞骂骂咧咧地走了，江阿生趴在地上，胳膊和膝盖都擦破了皮，渗出血来。他慢慢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却没哭，王阿公说过，遇到难事要忍，要熬。他只是摸了摸怀里的木牌，心里默念“阿公，我能挺过去”。
有天傍晚，他路过一家绸缎庄，见伙计正在搬货，忙得记头大汗。他犹豫了一下，上前搭话。
“大哥，我帮你们搬货，能给我口吃的吗？”
伙计愣了愣，看他虽然穿得破旧，却长得高大，力气应该不小，便点了点头。
“行，搬完这三箱布，给你两个馒头。”
江阿生立刻挽起袖子，跟着伙计搬货。箱子沉得很，他搬得记头大汗，胳膊上的擦伤被扯得生疼，却没敢歇。搬完最后一箱，伙计果然递给他两个热馒头。
“拿着吧，明天要是还来，还能给你口吃的。”
江阿生接过馒头，心里记是感激。
“谢谢大哥！我明天一定来！”
那天晚上，他找了个避风的破草棚，吃了一个馒头，把另一个包好放进包袱里。草棚里还有个捡破烂的老婆婆，见他有馒头，眼神里记是渴望。江阿生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剩下的馒头掰了一半递过去。
“婆婆，您吃吧，我不饿。”
老婆婆接过馒头，激动得抹眼泪。
“好孩子，你心善，会有好报的。”
接下来的两天，江阿生都去绸缎庄帮工，每天能拿到两个馒头，有时伙计还会多给他半碗剩菜。他终于不用再饿肚子，也攒下了点力气。可到了第三天，绸缎庄老板却不让他来了。
“我们货搬完了，不用人了。你还是找别的活吧。”
江阿生没敢多问，只能默默离开。他又回到集市乞讨，却比之前更难——天越来越冷，下雪的日子也多了，行人更少了，愿意施舍的人也更少了。有次他冻得实在受不了，钻进一家面馆的屋檐下躲雪，面馆老板出来赶他。
“去去去！别在这儿挡生意！冻死活该！”
江阿生连忙往后退，却没注意脚下的冰，摔了个跟头，破碗也摔碎了。他爬起来，捡起碗的碎片，心里又酸又涩，这是王阿公留下的唯一念想，就这么碎了。他蹲在雪地里，看着碎片，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穿灰色短打的汉子路过，见他蹲在雪地里哭，手里还攥着碗碎片，停下脚步。
“孩子，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江阿生抬起头，抹了把眼泪，小声说。
“我的碗碎了，是我阿公留下的……”
汉子愣了愣，从怀里掏出个粗瓷碗递给他。
“这个给你，别蹲在雪地里了，会冻病的。你是不是想找丐帮分舵？我带你去。”
江阿生接过碗，连忙道谢。
“谢谢大叔！您是丐帮的人吗？”
汉子笑了笑，点头。
“我是丐帮的，姓赵。看你年纪小，却不像别的乞丐那样浑浑噩噩，带你去见舵主，说不定能收你。”
江阿生跟着赵大叔往西边走，心里既紧张又期待。雪还在下，落在他的破棉袄上，却没让他觉得冷，他好像看到了希望，就像当年王阿公把他从雪堆里抱出来时那样。
到了那座破庙，赵大叔把他领进庙里。庙里生着一堆火，十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汉子围着火堆坐着，有说有笑。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见赵大叔带了个孩子进来，停下说话，看向江阿生。
“老赵，这是你找来的？”
赵大叔点头，指了指江阿生。
“舵主，这孩子叫江阿生，刚到临安，想找活计干，心善，还能吃苦。”
舵主上下打量了江阿生一番，开口问道。
“会拳脚吗？能打架吗？我们丐帮的人，得能护住自已，还得能护着兄弟。”
江阿生愣了愣，摇了摇头。
“我不会拳脚，但我能吃苦，学东西也快。我阿公教过我编竹筐，还能搬货，什么活都能干。”
舵主笑了笑，指了指火堆旁的空位。
“先留下吧，跟着老赵学些基础的拳脚，明天开始跟着兄弟去城外砍柴，管你两顿饭。能不能留下，就看你接下来的表现。”
江阿生心里一喜，连忙点头。
“谢谢舵主！我一定好好干！”
他坐在火堆旁，感受着火焰的温暖，手里攥着赵大叔给的粗瓷碗，怀里揣着那枚木牌。他知道，在临安城的日子还是会很难，但他终于有了个暂时落脚的地方，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他抬头看着跳动的火焰，心里默念：阿公，我找到活计了，我会好好活的，不辜负您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