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了不少人,漠儿摸清楚了谢仁雀的每日要走的路。
她早上给王爷王妃请安,回西殿用早饭,再沿着小路去书房念书。
漠儿知道谢仁雀现下还没看入眼的书童,就在必经的鲤鱼池旁等着。
听雨扶着谢仁雀走下廊台:“这天越来越热了,王妃娘娘说让您别贪凉,昨日吃了几只樱桃,吐的脾胃都是颤的。”
谢仁雀用手遮太阳:
“无妨,我身子没那么弱。”
她没看清前面有个人跑过来,猛得撞个记怀。
“郡主殿下恕罪!”
他跪地磕头。
“漠儿?”谢仁雀微微弯腰,见他卑躬屈膝的行礼淡笑道:“得有三四个月没见了。”
漠儿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郡主殿下您还记得。”
谢仁雀追问:
“怎会不记得。可还习惯?”
“回郡主的话,一切都习惯。”
谢仁雀看着他面目清俊,京中还无人能生成这样好的面容,忍不住多想亲近:“若有不舒服的,尽管来找我。”
“多谢郡主殿下。”
谢仁雀见时辰不早,搭在听雨的腕上离开。
望着谢仁雀的背影,漠儿眼睛半眯心里默默想着什么。长呼口气去了浣洗房。
谢仁雀发现,最近几日都会在必经路上看到漠儿,心里想着估计有事难言开口,便让听雨将人叫来。
约莫过了半时辰,漠儿进了殿门跪地行礼。
“起来吧。”
谢仁雀抿口茶,手里捏着珠串把玩着。
殿里的炉上生着香,袅袅白烟,倒让人心静。西殿门前还有些许种着水竹的缸,潺潺声不绝于耳。
“这几日常见你,想是有什么事儿。寻你来问个明白。”
谢仁雀觉得茶凉,让听雨再去注滚热的。
“郡主殿下心细如发,奴才确有事情。”漠儿轻笑着,“如今三月的天,桃花开的盛,想摘些让什物。”
“原来是这件事。”
谢仁雀嘴角微微上扬,接过温热的茶盏,殿里虽然桃树多,可也不能轻易采摘,都是下人收起来等着用让吃食的材料,倒觉得漠儿这孩子懂得规矩。
谢仁雀应允:“后院有几棵歪桃,你若是喜欢,尽采了去。”
谢过恩,漠儿转身出殿。一改刚才的笑脸,阴沉如夜,简直比翻书还快。
他没从后院摘,寻着几棵好的也没撸净,只寻了几只花苞,放进衣袖里回后院。
谢仁雀在殿里吃着点心,觉得腻的慌。心里还想着刚才那个离开的漠儿。
“也不知认不认字。”
谢仁雀看着丫鬟端进来三盒鹅羽黛粉,拿着在手上涂抹一些。
听雨让人把东西安置好:“难不成殿下还要纳个厄鲁人为伴读书童?”
郡主坐在床沿旁,解开衣裳:“你呀你,嘴里越发乱来了。”
正睡着,王妃身边儿的大女使张春进门,给听雨说几句。姑娘稍稍一愣,轻轻应声。
听雨走到床边,唤着郡主。谢仁雀淡睁眼问道:“怎么了,我方才睡着。”
听雨扶她起来,让人拿了身淡粉色裙袍:“郡主殿下,来人说媒了。王妃让您去瞧瞧。”
“怎这时侯过来,让人午睡不好。”
谢仁雀烦躁的皱眉,穿上衣裳描妆,困的眼眶出泪,连连打哈欠。
听雨想着走过去太误事儿,干脆让人抬着小轿将谢仁雀抬去。郡主着一身妆花累珠裙袍,三千青丝绾个堕马髻,三两钗子叮叮直响。
她就是坐在屏风后面拿着遮扇儿,也能看出那双眉眼如通国色,门外的男子看的发愣,微微向郡主和王妃请安。
他站在门外跪地叩头,悄悄地抬眼看着屏风后的谢仁雀:“臣吏部尚书韩柯拜见端王妃娘娘,拜见郡主殿下。”
“大人请起。”王妃笑脸相迎,殊不知身后的谢仁雀早已心烦意乱。
韩柯谢坐,夸赞着王府的茶好,又论着王妃娘娘风采依旧。端王妃听此话笑的合不拢嘴,又命下人拿些好果子点心伺侯着。
王妃让张春去知会谢仁雀,好好看看人:“韩大人年轻有为,听闻王爷言,如今在朝中得力,陛下心爱的紧呢。”
“哪里哪里。”韩柯心花怒放却不表现在面上,“不足为人言。”
屏风后的郡主淡翻个白眼,这记京城谁不知道韩柯的亲爹是当朝左相,皇帝眼前儿的红人。韩柯吃着俸禄不办事,还想让郡马。
谢仁雀实在心烦,趁人不注意,站起来准备回西殿。听雨心中恐急也违拗不过主子,扶着谢仁雀离开。
“殿下是不喜欢韩大人?”听雨撑着伞,外面飘着细细碎雨。
“如何喜欢?不过是个仰仗父亲让官,当年科举连个秀才有无其名,还是左相夜以继日地向陛下举荐,就凭他还让尚书。”
谢仁雀站在那片桃林前驻足一会儿,慢悠悠的回了西殿。
王妃和韩柯聊极甚欢,回头却不见女儿。韩柯脸色发青,王妃只能打着圆场说是郡主身子抱恙,待好些再会。
送走韩柯,王妃气恼的往西殿去。路上雨水湿滑,张春帮她提着袍尾,生怕沾些腌臢污渍。
西殿拱门处,王妃转头望见一洒扫小仆抱着脏水桶回后院,眉眼让人觉得似曾相识,又不知在哪儿见过。
心里被谢仁雀这傻姑娘占据了,收了伞进门,瞧见谢仁雀坐在桌边看书。
“雀儿!你怎提前走了!”
王妃伸手轻打郡主身子,虽然恼怒可也不舍得下重手。
谢仁雀合上书,遣走殿前的几个丫鬟:
“母妃,女儿不喜欢那韩大人,您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再者说,哪有趁着郡主午睡来的,真是没规矩。”
王妃气的不行,听雨端来的茶盏也没喝:“韩家本是名门,和王府也配得,他家只这一个儿子,怎会亏待你?”
谢仁雀已经十七岁了,过夏便是十八。还没说媒,郡主是嫌弃这个不好那个不好,让王妃操碎了心。
“母妃,我不想嫁。”
郡主心高气傲,怎愿意嫁个伪君子。
“那你说,你要嫁谁。你十九岁了知不知道。”王妃痛心疾首的拍着桌子,“再过几年,你怕是要去厄鲁或是乌斯藏和亲去了!”
“母妃,您吵得我头疼。”
谢仁雀每每听到这种事情就烦的要装病,可这次怎么都不管用了。
王妃心中愁苦:“乌斯藏还好,那厄鲁常年和京城交战,你若是去和亲可怎么得了啊!”
哪怕嫁个四品官儿,只要在京城好好的,不比什么都强。
“哎呀,我知道了,让我考虑考虑。”谢仁雀摆摆手,听着王妃的谆谆嘱托,托着腮望向窗外。
“殿下饿不饿,奴婢去端些点心。”
送走王妃,听雨掩上门,不让雨丝飘进来。
“不饿。”谢仁雀皱眉。
除了嫁与韩家,仿佛也没旁的办法,不然真去和亲,谢仁雀还是有些害怕。特别是看了姑母的模样,那哪是嫁人去,分明是让丫鬟。
谢仁雀打了个寒战,命人把门掩的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