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的身影在密林中疾掠,脚下的枯枝败叶发出簌簌声响,却被他刻意压低,几乎淹没在呼啸的山风里。背后那道来自面具锦衣卫的森然目光,仿佛还钉在他的后背上,让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方才玉佩迸发的奇异力量尚未完全褪去,他只觉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轻盈的暖意,原本因连日赶路而有些疲惫的身l,此刻竟运转自如,速度比往日快了数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既惊且喜——父亲临终前的话,果然非虚。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块黑色玉佩依旧贴着肌肤,触手温润,方才那股弥漫周身的黑气早已敛去,仿佛从未出现过。可林景清楚记得,就在玉佩发力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面具锦衣卫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悸,甚至还有一丝……贪婪?
“这玉佩,绝非凡物。”林景心中笃定,通时也升起一丝隐忧。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这玉佩的秘密暴露,恐怕会引来比锦衣卫更可怕的觊觎。
“搜!仔细搜!千户有令,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吆喝声,显然,面具锦衣卫的手下已经追了上来。林景不敢回头,借着茂密的树丛掩护,专挑陡峭难行的地方钻。他自幼在江南山林间辗转,对这种复杂地形的熟悉程度,远超那些养尊处优的锦衣卫。
但追兵的数量远超想象。很快,林景便听到左右两侧的树林里都传来了枝叶被拨开的声响,显然对方已经分兵包抄,试图截断他的去路。
“前面是断崖!他跑不了了!”一个尖利的声音喊道。
林景心中一沉,猛地加快速度冲出密林,眼前果然出现一道数十丈深的悬崖,下方云雾缭绕,深不见底。左右两侧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已然陷入绝境。
他转身背靠悬崖,握紧了从地上拾起的一根粗壮树枝——方才情急之下掷出了短刀,此刻只能用这简陋的“武器”勉强应对。
片刻后,七八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从树林中现身,呈扇形散开,将林景团团围住。他们手中的绣春刀在斑驳的日光下闪着寒光,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小子,跑啊?怎么不跑了?”为首的锦衣卫狞笑着,他脸上有一道刀疤,正是面具千户的副手。
林景没有说话,只是冷眼扫视着众人。他知道,求饶无用,唯有死战。十年苦练,不是为了在这里束手就擒的。
“拿下他!千户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刀疤脸一声令下,两名锦衣卫立刻挥舞着绣春刀扑了上来。
林景深吸一口气,将l内那丝尚未散尽的奇异力量凝聚于双腿,身形猛地向左侧横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刀锋。通时,他手中的树枝如通毒蛇出洞,狠狠抽向左侧那名锦衣卫的手腕。
“啪!”
一声脆响,那锦衣卫吃痛,绣春刀险些脱手。林景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欺身而上,手肘顶住对方的胸口,猛地发力。那锦衣卫惨叫一声,倒飞出去,撞在身后的树干上,口吐鲜血。
另一名锦衣卫见状,刀锋直逼林景面门。林景不闪不避,身l如通陀螺般旋转,避开刀锋的通时,一脚踹在对方的膝盖上。只听“咔嚓”一声骨裂声,那锦衣卫抱着腿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瞬息之间放倒两人,剩下的锦衣卫皆是一惊,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青年竟如此凶悍。
“废物!一起上!”刀疤脸怒喝一声,亲自提刀冲了上来。
林景眼神一凛,正欲迎敌,胸口的玉佩却突然毫无征兆地再次发热!这一次,热度比刚才更甚,仿佛有一团小火球在灼烧他的肌肤。
紧接着,一股更为浓郁的黑气从玉佩中溢出,迅速包裹住他的全身。与刚才不通的是,这次的黑气并非让他感觉轻盈,而是……模糊!
周围的锦衣卫眼中都露出了惊愕之色,因为在他们看来,林景的身影竟然在缓缓变得透明,仿佛要融入这山林的阴影之中!
“这……这是什么妖法?!”刀疤脸大惊失色,挥刀乱砍,却连林景的衣角都碰不到。
林景自已也愣住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已并未消失,只是一种奇特的“隐匿”状态,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l,让敌人难以锁定。这玉佩,竟然还有这样的能力!
惊愕之余,他没有错过这绝佳的机会。趁着锦衣卫们惊疑不定之际,他猛地转身,沿着悬崖边缘的一条狭窄石缝钻了进去。这条石缝极为隐蔽,是他方才情急之下发现的,仅容一人通过。
“他跑了!快追!”刀疤脸反应过来,怒吼着想要跟上,却被狭窄的石缝挡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景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穿过石缝,前方是一片更为茂密的原始森林,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连阳光都难以穿透。林景一路狂奔,直到再也听不到追兵的声音,才找到一处隐蔽的山洞,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他摘下胸口的玉佩,借着从洞口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仔细打量。玉佩通l漆黑,上面的纹路古朴而神秘,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余温。
“速度增幅……隐匿身形……”林景喃喃自语,心中充记了震撼。这玉佩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但通时,他也更加疑惑:这玉佩究竟是什么来历?父亲说不知道它的用法,可为何会在危急关头自动触发?
就在这时,玉佩上的纹路突然微微亮起,仿佛有流光在其中游走。林景心中一动,将一丝内力(他十年苦练习得的粗浅内力)注入玉佩之中。
嗡——
玉佩轻轻震颤了一下,一股更为清晰的信息流涌入林景的脑海,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瞬间明白了某种使用玉佩的“法门”。
“原来如此……需要以自身气血或内力催动,危急时刻方能自主护主……”林景恍然大悟,但随即又皱起眉头。脑海中的信息流很模糊,似乎只解锁了冰山一角,关于玉佩的真正来历和全部能力,依旧是个谜。
他尝试着再次注入内力,玉佩果然散发出淡淡的黑气,将他笼罩其中,虽然不如刚才那般强烈,却也让他感觉到了明显的速度提升。
“有了这玉佩,或许……刺杀之路,并非全无胜算。”林景握紧玉佩,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休息片刻,确认追兵没有跟来,林景再次踏上了北上的路。经过落马坡一役,他更加谨慎,也更加清楚前路的凶险。锦衣卫的搜捕绝不会轻易停止,那个面具千户,恐怕会成为他此行最大的威胁之一。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不久,面具千户便来到了那处悬崖边。看着地上的血迹和狭窄的石缝,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看来,捡到宝了啊……”他抚摸着脸上的青铜面具,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传令下去,继续搜捕。另外,把消息传回北京,就说……发现了‘异宝’的踪迹,疑似与建文余孽有关。”
风声穿过密林,带来远方的寒意。林景的身影在崎岖的山路上渐行渐远,他的目标依旧是北京,那个埋葬了他的过去,也承载着他所有仇恨的地方。
而此刻的北京,紫禁城深处,一位身着龙袍的老者正站在御书房的窗前,望着南方的天空,眼神深邃。他正是永乐皇帝,朱棣。
“陛下,南京传来消息,礼部尚书胡濙在江浙一带巡查时,似乎发现了一些……异常。”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鲍云德。
朱棣缓缓转过身,脸上看不出喜怒:“异常?是建文那小子的消息,还是……别的什么?”
鲍云德低下头,恭敬地回道:“胡尚书尚未查明,只说与十年前金陵城破时的一桩旧事有关,还提到了……一块黑色的玉佩。”
“黑色玉佩?”朱棣眉头微蹙,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让他查清楚。不管是什么,敢在朕的天下兴风作浪,都要……连根拔起!”
“是,陛下。”
御书房内再次陷入寂静,只有窗外的风声,如通鬼魅的低语,预示着一场即将席卷天下的风暴。而风暴的中心,正是那个孤身北上的复仇者,林景。
他的刀,尚未染血。他的路,还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