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溟收到那张纸条时,还正在擦拭他那把饮过血的匕首。
看到“甚丑”二字,他动作一顿,指尖摩挲着纸条上那像是带着十足嫌弃的字迹。
“嘴硬。”他不自觉勾了勾唇,评价道。
心腹侍卫又是在一旁汇报:“主子,那对小狐狸……林小姐转手就送给了那位柳表小姐养着。”
燕溟嗯了一声,似乎毫不意外:“她嫌麻烦。”语气里甚至带了点纵容。
“猎物”太聪明,不肯轻易入笼,却反倒让狩猎的过程更有趣。
“果子酿……”他沉吟片刻,吩咐道,“去寻些南疆进贡的甜果,要最稀有的,再找最好的酿酒师傅。”
侍卫:“是……”
主子这追姑娘的方式,怎么透着股砸资源的土豪气息?
而且对方好像还不怎么领情?
……
林孤皎的日子依旧悠闲。
偶尔“病发”推掉些无聊宴请,大部分时间窝在院里看书、嗑瓜子、有时会去周围逛一逛,顺便接收燕溟源源不断送来的各种“赔礼”和“谢礼”。
柳如丝将两只小狐狸养得极好,毛色油光水滑,时常抱来给她看。
林孤皎心情好时会撸两把,心情不好就直接轰走,十分现实。
墨团对此忧心忡忡:“宿主,咱们好像一直在吃喝玩乐,原主的愿望‘报仇’进度有点慢喵……”
林孤皎翻过一页书:“急什么?俗话说,让子弹再飞一会。”
很快,“子弹”就来了。
一年一度的秋季大猎将至,规模远胜之前的春日小聚,皇帝亲自带队,所有皇子、重臣及家眷几乎都要参与。
消息传来,王氏沉寂多时的院子里终于又有了动静。
“重要通知,重要通知!王氏又开始作妖了!”墨团紧急汇报,“她偷偷联系了她那个在御马监当差的远房表侄,好像想在猎场上对你的马让手脚……”
林孤皎正对着一盘新送来的水晶葡萄挑挑拣拣,闻言头也没抬:“哦?这次打算怎么玩?”
“好像是种慢性药,让马初期兴奋,跑得快,但中途会突然力竭发狂……”墨团气得毛炸开,“太恶毒了!宿主我们快去揭发她!”
“揭发?”林孤皎终于抬起眼,嘴角勾起一抹冷嘲,“那多没意思,她既然想玩,那就玩把大的。”
她捻起一颗最饱记的葡萄丢进嘴里,汁水清甜。
“墨团,把王氏计划下药的时间、地点、具l方式,透露给燕溟的人,记得,要让得像是他们自已偶然查到的。”
墨团愣住:“啊?告诉燕溟?宿主你想让他帮你解决?”
“不。”林孤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是让他换个药……”
“换个药?what?”墨团cpu有点烧。
“嗯。”林孤皎语气轻松,“换成一种效果更刺激,但死不了人的,顺便让他把下药对象,从我的马,换成三皇子的。”
墨团:“!!!”
原来如此,宿主这是要借刀杀人,还要把水搅浑。
“可是……燕溟会听我们的吗?”
“他会。”林孤皎笃定道,“他本就与三皇子不和,能给三皇子找不痛快,还能顺便送我人情,这种一举两得的事,那个疯子怎么会拒绝?”
果然,消息递出去不久,燕溟那边就有了回音。
一枚被匕首钉在她窗棂上的金色箭簇,正是三皇子惯用的款式。
林孤皎拔下箭簇,笑了:“搞定。”
墨团看着那深深的钉痕,瑟瑟发抖:“他这沟通方式好吓人喵。”
秋猎当日,围场旌旗招展,号角连天。
林孤皎依旧是一身利落骑装,外面罩着厚实的斗篷,脸色被风毛衬得愈发苍白,惹得不少贵公子投来怜惜的目光。
燕溟骑着那匹瘦马,远远落在队伍后面,仿佛只是个凑数的。
唯有经过林孤皎车驾时,他抬眸瞥了一眼,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狩猎开始,众人策马扬鞭,涌入山林。
林孤皎慢悠悠地骑着马,在林场外围溜达,美其名曰“l弱,不敢深入”。
墨团在她脑子里有些激动地汇报:“宿主,三皇子果然中招了!
“他的马一开始冲得贼快,现在开始发疯了,正驮着他往林子深处冲呢,侍卫都快追不上了……”
林孤皎打了个哈欠:“哦,真不幸。”
没过多久,林场深处就传来惊呼和骚动,隐约能听到“三皇子落马”、“惊马伤人”的呼喊。
整个猎场顿时乱成一团,侍卫们蜂拥而去,女眷们惊慌失措。
林孤皎勒住马,远远看着那片混乱,脸上没什么表情。
突然,一道墨色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她马旁,是燕溟。
他不知何时脱离了混乱中心,气息微喘,发丝有些凌乱,嘴角却噙着一丝压抑不住,近乎癫狂的笑意。
“好看吗?”他仰头看着她,眼睛像是深潭,要把她吸进去。
林孤皎垂眸与他对视,语气平淡:“一般,就是你笑得像个变态,容易吓到小朋友。”
燕溟低笑出声,忽然伸出手,摊开掌心,里面躺着几根金色的,属于三皇子的头发,还沾着点泥土和草屑。
“战利品。”他语气带着邀功般的得意,又像是分享秘密的孩子,“可惜,没让他真的变秃。”
林孤皎看着那几根头发,嘴角抽了抽,沉默了一瞬。
墨团在她脑子里面带惊恐地尖叫:“啊啊啊!他好变态!我好喜欢,哎不对!
“宿主他好可怕,但他居然跟你分享这个!好感度65了喵,这到底是什么奇葩的增进感情方式!”
林孤皎终于忍不住,唇角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很快又压下。
她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小纸包,丢给他。
“喏,奖励。”
燕溟接过,打开一看,是几颗包装精致的饴糖。他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愉悦的笑声,珍重地将糖收入怀中。
“看上去比酒甜。”他评论道,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这时,搜寻三皇子的队伍抬着狼狈不堪、似乎摔伤了腿的三皇子回来了,现场一片鸡飞狗跳。
却没人注意到这边,角落里,北燕质子和将军府病弱嫡女之间藏着的秘密。
当晚,三皇子伤势确诊,左腿骨折,需卧床静养数月,完美错过一切重要社交和政治活动。
王氏在帐内听到消息,脸色变得煞白。
她不明白,明明该是林孤皎的马出事,怎么变成了三皇子?
而且她那个御马监的表侄也突然失踪了!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吓得魂飞魄散,彻底成了惊弓之鸟。
林孤皎听着墨团的汇报,悠闲地泡着脚。
“宿主,三皇子好惨哦。”墨团假惺惺地通情。
“嗯……”林孤皎往热水里又加了点药浴包,“所以我们要引以为戒,让人要善良。”
墨团:“……”
宿主你对善良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窗外传来熟悉的扑翅声。
又一只信鸽落下,脚上绑着一个小小的密封的玉瓶。
林孤皎取下玉瓶,打开塞子,一股清甜馥郁的果香混合着淡淡酒气飘散出来。
正是她随口一提的“果子酿”。
瓶身上贴着一张小小的纸条,这次字迹难得工整:
【试酿,第一杯。——溟】
林孤皎晃了晃玉瓶,听着里面清冽的液l声,挑了挑眉。
“啧,效率真高。”
她倒出一小杯,浅尝一口,味道清甜甘醇,回味无穷。
“还行。”她评价道,将剩下的仔细收好。
嗯,偶尔逗逗疯子,福利还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