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航舰队的通讯频道里一片死寂。
所有的船长都通过舷窗看到了外面那足以让任何一个最资深的航海家都心胆俱裂的景象。
他们在等待一个命令。
一个撤退的命令。
然而。
他们等来的却是周先生那沉稳的没有一丝一毫动摇的声音。
“所有船只听我命令！”
“执行‘壁垒’计划！”
所谓的“壁垒”计划是这支舰队在出发前就制定好的最高等级的应急预案。
也是一个自杀式的预案。
“所有船引擎功率开到最大！”
“加速！组成环形阵！”
“用我们的船身为探索号挡住风浪！”
周先生的声音通过无线电清晰地传到了每一艘船的舰桥上。
他的声音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即将奔赴宿命的决绝和坦然。
“我等的性命皆为陆先生所赐！”
“今日！”
“便是报恩之时！”
……
“执行！”
“收到！”
“为了陆先生！”
通讯频道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同样决绝的回应。
十几艘万吨巨轮没有一艘选择后退。
它们像是一群最忠诚的最悍不畏死的士兵。
迎着那毁天灭地的风暴发起了冲锋。
……
“先生！”
探索号的舰桥上，雷坤的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
他已经下令让探索号的能量护盾开到了最大。
可他知道在那样的天威面前，这层护盾恐怕连一秒钟都撑不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舰桥的门开了。
陆尘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外面那如同炼狱般的景象。
他的脸上平静无波。
他走到了主通讯台前拿起了通讯器。
他用一种比这艘船的智能系统还要平静的语气，只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命令。
“所有船。”
“关闭所有动力。”
“原地待命。”
说完。
他又转过头看了一眼已经掏出了武器准备迎接冲击的雷坤。
“雷坤。”
“让大家都去泡杯茶。”
“欣赏一下这难得的风景。”
……
整个舰队都因为这个命令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关闭动力？
在这片狂涛骇浪里？
那不是等死吗？
但。
这是陆先生的命令。
仅仅犹豫了半秒钟。
周先生就对着通讯器下达了新的指令。
“所有船服从陆先生命令！关闭动力！原地待命！”
于是。
十几艘巨轮和探索号一起，在这片末日之海中静止了下来。
它们就像是暴风雨中几片无助的树叶。
等待着被撕碎的命运。
而陆尘。
则做了一件让所有人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的事情。
他牵起了秦羽墨的手。
然后带着她走出了舰桥。
走上了那片没有任何遮挡的狂风暴雨中的甲板。
他仿佛没有看到周围那些足以毁天灭地的龙卷。
也没有看到那些已经掀起了近百米高的滔天巨浪。
他就那么闲庭信步地走着。
如同走在自家的后花园里。
……
然后。
奇迹。
发生了。
那些足以撕碎航空母舰的狂暴龙卷水柱，在疯狂靠近探索号的时候。
在距离船身还有百米范围的时候。
它们就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透明墙壁。
纷纷诡异地绕开了。
那些足以拍碎山峰的百米巨浪，在即将拍向船身的时候。
也会在瞬间诡异地平息下去。
变得温柔得如同湖面上的涟漪。
整支舰队所在的那片海域。
竟然成了这片末日海洋中。
唯一风平浪静的。
“安全区”！
……
舰桥上。
船员们呆住了。
护航舰队里。
船长们呆住了。
雷坤手里的那杯热茶已经洒了一地，他也浑然不觉。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看着甲板上。
看着那个在末日风暴中闲庭信-步的男人。
和那个紧紧依偎在他身边，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恐惧，只剩下无尽痴迷和崇拜的女人。
他们的恐惧变成了呆滞。
呆滞又变成了对神明般的崇拜。
秦羽墨靠在陆尘的身边。
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足以凌驾于这天地之上的绝对安全感。
她终于明白。
这不是在对抗天威。
而是……
天威在向它的君王。
致敬。
风暴来得毫无道理。
散得也同样毫无道理。
当陆尘带着秦羽墨从甲板上走回舰桥的时候。
天空那如同墨汁般的雷暴云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
海面也恢复了如同镜面般的平静。
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末日景象只是一场集体产生的幻觉。
但舰桥上还有护航舰队里，那些依旧圆睁着双眼如同见了神明般的船员们，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先生……”
雷坤的声音都在发颤。
他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尘却没有解释。
他只是走到了声呐探测器的屏幕前。
屏幕上那个之前一直发出诡异音频信号的坐标点。
此刻已经变得一片死寂。
探测器反复扫描了数遍。
下面除了正常的海水和地壳，空无一物。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刚才那场“神罚”之后彻底消失了。
或者说隐藏了起来。
陆尘看着那片已经变得平平无奇的数据。
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
他拿起了通讯器，用一种不带任何遗憾的平静语气向整支舰队下达了新的命令。
“返航。”
……
舰队回到了港口。
所有参与了这次远征的人都被下达了最高等级的封口令。
关于“魔鬼海域”里发生的一切都将成为昆仑帝国最高等级的机密。
周先生和那些护航舰队的船长们在临走前专程来向陆尘辞行。
他们没有多问一句关于那场风暴、关于“归墟”的事情。
他们看陆尘的眼神已经不再是感激。
而是一种凡人仰望神明般的绝对敬畏和狂热。
他们只说了一句话。
“陆先生，从今往后我等的性命，还有我等名下所有的产业，只要您一句话随时都可以拿走。”
陆尘只是点了点头。
他知道经过这次的事情。
这些人已经成了他最忠诚的信徒。
……
回到昆仑集团总部。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熟悉的轨道上。
秦羽墨迅速地从那场如同神话般的经历中抽离出来，重新变回了那个杀伐果断的帝国女王。
她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文件。
指挥着这个庞大帝国的正常运转。
而陆尘则又恢复了那种悠闲的、仿佛什么都与他无关的状态。
他每天不是在院子里摆弄花草，就是给秦羽墨研究一些新的菜式。
仿佛那场与天地之威的正面遭遇，对他来说就跟出门散了次步一样平常。
他没有再提“归墟”的事。
他只是偶尔会在深夜一个人看着南海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羽墨也没有再问。
她有一种感觉。
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陆尘只是在等。
等一个正确的时机。
……
这天。
秦羽墨正在办公室听取“昆仑造物”奢侈品部门的季度汇报。
“昆仑造物”如今发展的极好。
在陆尘用一个“道”字击溃了燕白石，彻底收服了国内的艺术品和收藏界之后。
它推出的融合了东方哲学与未来感的产品，已经成了国内乃至整个亚洲最高端奢侈品的代名词。
“秦总，这是我们这个季度主推的‘山海’系列高定服装。”
部门负责人是一个从欧洲顶级奢侈品牌高薪挖来的华裔设计师。
他打开PPT，屏幕上出现了一系列充满了东方韵味又极具设计感的华丽服装。
“这个系列一经推出就受到了市场的热烈追捧。”
“我们上周刚刚在巴黎举办了一场发布会。”
说到这里，那个负责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和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