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南风晚被阴差拽着锁链,脚步踉跄,目光却死死黏在那叶渐远的扁舟上,眼中的不甘与愤恨几乎要溢出来。
她的魂体本就被厉鬼啃咬得千疮百孔,周身缠绕的黑气像毒蛇般扭动,此刻因情绪激动,黑气愈发浓郁,引得周围游荡的孤魂频频侧目。
“林沐瑶!你这贱人!”
她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在空旷的河畔回荡,
“就算你喝了孟婆汤,就算你忘了前尘,我也绝不会放过你!若有来生,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让你也尝尝魂飞魄散的滋味!”
可她的嘶吼如同石沉大海,扁舟早已消失在灰蒙蒙的雾气中,只留下忘川河静静流淌的水声,像是在无声地嘲讽她的不自量力。
阴差不耐烦地举起哭丧棒,重重敲在她的魂体上,冷声道:
“聒噪!自身难保还敢叫嚣?再不安分,先让你尝尝魂飞魄散的苦楚!”
南风晚被打得魂体震颤,黑气又散了几分,终于不敢再出声,只能咬着牙,恨恨地跟着阴差往前走。
一旁的萧衍琛始终瘫在地上,五窍被封,既看不见扁舟的去向,也听不清南风晚的咒骂,只能凭魂体的感知,察觉周围越来越浓重的阴森气息。
那气息比忘川河畔的阴气更冷、更凶,带着一股让人魂体发颤的绝望感。
走了许久,前方终于出现一座高耸的黑铁城门,城门上用鲜血写着三个狰狞的大字:“鬼门关”。
城门后是无尽的黑暗,隐约能听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有被撕裂的哀嚎,有被灼烧的痛呼,每一声都像一把刀,扎在萧衍琛与南风晚的魂体上。
阴差押着他们穿过鬼门关,沿着漆黑的石阶往下走,越往下,温度越低,惨叫声也越清晰。
终于,一座巨大的大殿出现在眼前,殿内烛火摇曳,映照出殿上判官冷峻的面容。
判官手持生死簿,目光如炬,扫过萧衍琛与南风晚的魂体,声音威严得让人不敢直视:
“萧衍琛,生前身为帝王,却荒废朝政,纵容奸妃霍乱后宫,逼死忠良,致使民不聊生,起义四起,罪孽深重。”
“南风晚,生前本为公主,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杀害百姓,手段狠辣,作恶多端。”
他顿了顿,朱笔在生死簿上重重一点:
“二人因果纠缠,罪孽相当,判入十八层地狱受刑!待罪孽消减半,再投入畜生道,生生世世用锁链绑在一起,不得分离!”
“我不服!”
南风晚的魂体猛地一颤,不顾阴差的阻拦,嘶吼道,
“凭什么让我入畜生道?你们这是徇私枉法!是林沐瑶那个贱人在暗中搞鬼!”
判官冷笑一声,朱笔再次轻点,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将南风晚的魂体按在地上,让她动弹不得:“徇私枉法?你生前的所作所为,桩桩件件都记录在生死簿上,容不得你狡辩!押下去!即刻行刑!”
阴差立刻上前,取出一根比之前更粗的玄铁锁链,锁链上的倒刺泛着寒光,直接穿透萧衍琛与南风晚的魂体,将两人牢牢锁在一起。
与此同时,忘川河上,林沐瑶正撑着扁舟,将最后一位心怀善念的魂魄送到河对岸。
那魂魄对着她深深鞠躬:“多谢姑娘摆渡,此恩难忘。”
林沐瑶只是淡淡一笑,轻轻点头,便撑着船桨,缓缓将扁舟划回。
岸边,白无常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功德簿,见林沐瑶回来,笑着迎上前:
“姑娘,今日又渡送了十位善魂,功德又多了不少呢。”
林沐瑶将船桨放下,坐在船头,轻轻整理着裙摆。
她的脸上带着平静的笑意,眼底没有丝毫波澜,像是早已融入了这忘川河畔的宁静。
黑无常看了她一眼,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
“姑娘,方才在河边,有两个罪魂被押往地狱,你还记得他们吗?”
林沐瑶闻言,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清澈的眼眸中满是茫然:“哪两个?是谁啊?我好像没见过。”
她仔细回想了片刻,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轻轻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听到这话,黑白无常都松了口气。白无常笑着将功德簿递到她面前:
“不记得就好,那两个都是作恶多端的罪魂,不值得姑娘记挂。你看,你这段时间渡送了这么多善魂,功德已经攒了一千多了,再过些时日,说不定就能攒够转世的功德,投个好人家了。”
林沐瑶接过功德簿,轻轻翻了几页,看着上面的数字,却只是淡淡一笑,将功德簿还给白无常:“转世就算了。”
她重新拿起船桨,轻轻划了一下,扁舟在河面上微微晃动,
“在这里挺好的,每天渡送魂魄,听他们讲人间的故事,没有纷争,也没有痛苦,安安静静的,很舒服。”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种历经世事后的淡然。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欣慰。
夕阳的余晖透过地府的云层,洒在忘川河上,泛着淡淡的金光。
林沐瑶撑着扁舟,渐渐划向河中央,她的身影与血色的彼岸花、平静的河水融为一体,构成一幅宁静而美好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