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飞机,爸妈早就在机场等着我了。
妈妈穿了件米白色的针织开衫,是我从前最爱看她穿的款式,头发比视频里见时又烫了些卷,可眼角的细纹还是藏不住。
我知道,那是这几个月为我操心出来的。
她看见我推着行李箱出来,眼睛瞬间就红了,没等我走过去,就快步冲上来抱住我。
“沈川,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她的声音贴着我的耳朵,带着点哽咽,“瘦了,也黑了点,在那边没好好吃饭吧?”
我靠在她怀里,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栀子花香水味,鼻尖一酸,眼泪没忍住掉了下来。
我摇摇头,声音有点哑:“妈,我吃了,就是有点想你做的糖醋排骨。”
“有,都有。”
这时爸爸走了过来。
他还是老样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只是鬓角的白头发比去年多了些。从前他总爱板着脸,尤其是我为了给何焉捐角膜跟他吵架时,她气得说
“再也不管你”。
可此刻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半分责备,只伸手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拉杆,“累了吧?车在外面等着,先回家休息。”
我看着爸爸的侧脸,突然想起去年跟他吵架的场景。
那时我拿着角膜捐献同意书,非要他签字,他气得把笔摔在桌上,“沈川,你这是拿自己的一辈子赌!”
“何焉要是以后负了你,你哭都没地方哭!”
我当时还跟他顶嘴,说,“何焉不会的,他会一辈子对我好。”
现在想来,最清醒的人一直是爸爸。
“爸,对不起。”
我手指攥着衣角,“之前我不该跟你吵架,不该不听你的话。”
爸爸脚步顿了顿,侧过头看我,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路上,妈妈没再提何焉,只跟我聊以后的打算。
她说我之前想读的设计专业,她已经帮我联系了国外的一所大学,问我愿不愿意去。
要是不想读书,家里的公司也可以让我来试试,跟着爸爸学管理。
我看着爸妈期待的眼神,忽然笑了。
从前我总想着为了何焉放弃自己的梦想,想着以后做她的眼睛,围着她转就好,可现在我才明白,真正的幸福,不是为别人牺牲,而是为自己活。
“妈,我想先去旅行一趟。”
“我想自己去走走。”
我还想补回那些为了何焉浪费的时间,去做我从前想做却没做的事。
妈妈眼睛一亮,赶紧说:“好啊!我跟你爸也正想出去走走呢,正好陪你一起去,咱们一家三口好久没一起旅行了。”
爸爸也点点头,说:“行,我把公司的事安排一下,下周就出发。”
那天晚上,我躺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窗外的月光洒在地板上,心里一片平静。
我打开手机,看到朋友圈里有人发了何焉的消息。
听说她公司出了问题,柳丞也跟她分了手,她一个人在酒吧喝得烂醉。
我没点开看,只是默默划过,然后关掉了手机。
那些伤害过我的人和事,就像窗外的风,吹过就过了,再也不会影响我的心情。
我摸了摸床头的向日葵玩偶,那是妈妈给我买的,她说向日葵永远朝着太阳,就像我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临出发的那天,爸妈让我先去机场等他们。
可我坐等又等都不见他们过来,正准备给他们打电话的时候。
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走来。
对方穿着精致的短裙,冷峻的脸上还扣着一个巨大的墨镜。
迈开长腿,几步就到了我的身边。
“沈川,好久不见。”
我握着登机牌的手指猛地一紧,声音很熟悉,却想不起来。
“你是”
她似乎察觉到我的疑惑,指尖轻轻勾了下墨镜的镜腿,缓缓摘了下来。
露出她高挺的鼻梁和一张带着一丝难过的脸。
“记不起来了?”
她微微笑了笑,指尖指了指自己的左眼下方,那里有一颗极淡的小痣,“八岁那年,在巷口,你蹲在地上给何焉擦嘴角的血,我给你递了张纸巾,还帮你们叫了救护车。”
我猛地想起,那天何焉为了护我被人打断肋骨,疼得蜷缩在地上,我蹲在她身边哭。
就是这时,一个比我们高一点的女孩走过来,递了包干净的纸巾,还跑去街角的小卖部借了电话叫救护车。
她当时穿着蓝色的校服,临走前还摸了摸我的头,说,“别害怕,医生很快就来。”
“顾钰?‘
我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惊讶。
后来我问过何焉她是谁,何焉说好像是隔壁班转来的,没几天又转走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
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会在机场遇见。
顾钰点点头,眼底的笑意深了点:“没想到你还记得。”
我点了点头,一时间有些语塞,只能垂眸看手表。
她的目光扫过我脚边的行李箱,又落回我脸上,“别等了,他们不会来了。”
“嗯?”我脸上漏出一丝茫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在说我爸妈。
“什么意思?”
顾钰晃了晃手里的机票,忍俊不禁道,“是你说的,同意回来联姻。”
“不巧,你的联姻对象就是我。”
“这趟旅行,只有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