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的第一天
那枚樱桃发卡被顾屿白小心地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像一个无声的承诺,提醒着他明天必须要完成的任务。第二天,他比平时醒得更早一些,吃过早餐后,就频频看向窗外,手里一直攥着那枚小小的发卡。
终于,对面传来了动静。林星辰蹦蹦跳跳地出来了,今天她穿了一身漂亮的小裙子,背着一个崭新的小书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但一边头发上明显缺少了那个樱桃发卡的点缀。她正要跟着妈妈出门,似乎是要去什么地方。
顾屿白见状,来不及多想,立刻抓起桌上的发卡,推开家门就跑了出去。
“喂!”他喊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成功地让正准备上车的母女俩停了下来。
林星辰回过头,看到是他,眼睛一下子亮了:“小哥哥!”
顾屿白跑到她面前,摊开手心,那枚亮晶晶的樱桃发卡正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你的,”他言简意赅地说,“掉在我家了。”
“呀!是我的小樱桃!”林星辰惊喜地叫起来,连忙拿过去,爱惜地摸了摸,“谢谢小哥哥!我都没发现它不见啦!”
林妈妈也笑了:“真是谢谢屿白了,你看你丢三落四的,还好小哥哥细心。我们正要去幼儿园报到呢。”
“幼儿园?”顾屿白捕捉到这个关键词,抬头看向林妈妈。
“是呀,”林妈妈弯腰看着他,“星辰要上新幼儿园了,就在前面街转角那家‘小太阳幼儿园’。屿白你呢?你在哪里上幼儿园呀?”
顾屿白愣了一下,回答道:“……我也是‘小太阳’。”
这个消息像一块投入水中的石头,瞬间激起了巨大的涟漪。林星辰立刻兴奋地跳了起来:“真的吗?小哥哥!我们通一个幼儿园?!太棒啦!我们可以一起上学啦!”
顾屿白看着眼前兴奋得快要手舞足蹈的女孩,心里也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幼儿园对他而言,是一个秩序分明、按部就班的地方,他从未想过,这个熟悉的环境里,会突然加入一个如此……不一样的存在。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周一清晨,两家人默契地在门口汇合,一起送两个孩子去幼儿园。顾屿白依旧穿着整洁的园服,小书包背得一丝不苟。林星辰则对一切都充记了新奇,小书包上挂着的铃铛随着她的跑动叮当作响。
走到幼儿园门口,已经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小朋友的哭闹声和嬉笑声。林星辰原本兴奋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下意识地靠近了顾屿白一步,小手悄悄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顾屿白身l微微一僵,低头看了看那只攥着自已衣角的小手,没有甩开。他感受到了她的紧张。
老师热情地迎了出来。顾妈妈和林妈妈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准备离开。意识到妈妈要走了,林星辰的嘴巴一瘪,眼圈瞬间就红了,抓着顾屿白衣角的手也更用力了,声音带上了哭腔:“妈妈……”
顾屿白看着她的样子,又看看周围几个已经开始放声大哭的小朋友,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觉得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老师试图过来牵林星辰的手,她却躲到了顾屿白身后,紧紧抓着他不肯放。
就在这时,顾屿白让出了一个连自已都没想到的举动。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自已的手,主动握住了林星辰那只抓着他衣角的手。他的手心有些凉,但握得很稳。
“别哭了。”他小声说,语气依旧有点硬邦邦的,但动作却带着一种笨拙的安抚,“……我带你进去。”
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林星辰吸了吸鼻子,眼泪真的憋了回去。她紧紧回握住顾屿白的手,点了点头。
于是,幼儿园的小一班出现了这样一幕:总是独来独往、安静守序的顾屿白,今天破天荒地牵着一个眼睛红红、像小尾巴一样跟着他的新来的小女孩,一步步走进了教室。
整个白天,顾屿白发现自已的生活节奏被彻底打乱了。让游戏时,林星辰一定要和他一组;吃点心时,她会把自已不喜欢吃的胡萝卜偷偷放到他的盘子里(被他严肃地瞪了一眼后又委屈巴巴地拿回去);睡午觉时,她的床位就在他旁边,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还偷偷小声叫他,问他睡着了没有……
顾屿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困扰”。他习惯了安静和秩序,而林星辰就像一股不受控制的小旋风。他几次想让她安静一点,遵守规则,但一对上她那依赖又带着点怯意的眼神,那些话就又咽了回去。他发现自已莫名其妙地开始留意她:看她有没有跟丢,看她有没有哭,看她有没有闯祸。
放学时,两个人又是手拉手被老师送出来的。林星辰已经完全适应了,小脸上恢复了灿烂的笑容,叽叽喳喳地跟妈妈说着幼儿园的事:“妈妈!小哥哥可厉害了!他教我玩滑梯!还帮我拿了小水杯!”
顾屿白在一旁听着,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只是默默地松开了她的手,回到了自已妈妈身边。
回家的路上,林星辰蹦蹦跳跳,而顾屿白却显得有些沉默,似乎比平时更累。
晚上,顾妈妈一边给他叠衣服,一边笑着问:“今天和星辰妹妹一起上学,开心吗?”
顾屿白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她很吵。”停顿了一下,他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但是,好像也没那么麻烦。”
他隐约觉得,自已的幼儿园生活,从今天起,恐怕要彻底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