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法槌落下,发出沉重而决绝的巨响,震得整个法庭都为之一颤。
“被告人顾言,犯故意杀人罪、绑架罪,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被告人林晚,犯故意杀人罪、绑架罪,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铁证如山,天网恢恢。
曾经风光无限的“神探”顾言,在听到判决的瞬间,浑身一软,被法警死死架住,那张曾经令我痴迷的脸上,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他沦为阶下囚的惊天丑闻,成了这座城市最劲爆的谈资。
而我,许念,终于在无尽的黑暗中,亲手为自己凿出了一道光。
我卖掉了那栋囚禁了我五年灵魂的房子,也彻底斩断了与那对只愿相信谎言的父母的联系。我用那笔钱,成立了一个小型基金会,专门为那些像我一样,被污蔑、被冤屈,却无力为自己发声的女性提供法律援助。
小张脱下了警服,成了我基金会的第一个合伙人。他笑着说,比起在街上抓几个小偷,他更想拯救几个被困在深渊里的灵魂。
生活,终于以一种崭新的、充满力量的方式,重新开始。
这天,我接到了顾言妹妹顾雪的电话。
“嫂子不!许念姐!”电话那头的她泣不成声,声音里充满了愧疚与解脱,“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谢谢你”
“我哥他他就是个被我爸妈宠坏的怪物!他毁了你,也毁了自己!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一辈子都活在谎言里,连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谁都不知道!”
她的每一声哭喊,都像是对我过去伤口的一次抚慰。
“都过去了,顾雪。”我轻声说,“你没有错,好好活下去。”
挂掉电话,我看向窗外,阳光刺眼,却无比温暖。这场纠缠了我整个青春的噩梦,终于醒了。
在顾言行刑前,我收到了他最后一次会面的申请。
隔着冰冷的玻璃,我最后一次见到了他。囚服空荡荡地挂在他身上,剃光了的头颅上布满青筋,那双曾看穿无数罪案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浑浊的血丝和疯狂。
“为什么?”他嘶哑地开口,像一头濒死的野兽,“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毁了我?”
我平静地看着他,这个我曾用生命去爱的男人。
“我只是回家,顾言。是你,把我唯一的家给毁了。”
他猛地一拍玻璃,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将我吞噬:“你不是她!你根本不是许念!我爱的人我记忆里的她,单纯、美好,她绝不会像你这样恶毒!”
他开始咆哮,细数着我们过去五年的“甜蜜”细节,那些被他精心篡改、用以自我催眠的记忆。他那引以为傲的“超忆症”,原来只是一个笑话。他记住的,从来不是真相,而是他愿意相信的剧本。
我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
“那你记不记得,”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他的咆哮,“大三那年,你急性肠胃炎住院,我三天三夜没合眼地照顾你?你记不记得,毕业时,你找不到工作,是我把我攒了好几年的奖学金都给了你?”
“你记不记得,你说非我不娶,拉着我在那棵老槐树下,刻下了我们的名字?”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他虚伪的记忆里。
他的脸色一寸寸变得惨白,瞳孔剧烈收缩,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不是不记得。
他是害怕记起。
承认那个为他付出一切的许念的存在,就等于承认他自己的背叛、残忍和彻头彻尾的失败!
“许念”他终于崩溃了,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迷茫,像个迷路的孩子,“那五年你到底是谁?”
我看着他,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一个明媚、灿烂,一如当年在大学图书馆初见时,让他怦然心动的,独属于许念的微笑。
然后,我站起身,不再看他一眼,转身,毫不留恋地走向探视室外那片耀眼的阳光。
我不需要回答他的问题了。
从今以后,我不再是谁的影子,谁的替身。
我只是我,许念。
一个死过一次,又亲手从地狱爬回来的女人。
我的记忆里,再也不会有顾言这个人。
而他,将在不见天日的囚笼里,带着那份被我亲手撕碎的虚假记忆,在无尽的悔恨与恐惧中,永远地,记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