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陆洋猛地一个急刹,两人都惯性的往前冲了一下。
鹿宁看了眼后视镜,还好后面的车跟的不近。
“怎么了吗?”
孟陆洋缓缓仰起头,眼神闪烁,“没什么,刚刚走了下神,想到学校里的事情了。”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对我说这话有啥意见呢。”
孟陆洋笑着说不敢。
又开口道,“你刚刚说的这句话,我以前听过很类似的。”
“啊,我这可不是抄袭,要有雷通,纯属雷通。”
鹿宁觉得,这么没有哲学意义的句子果然容易撞篇。
所以她的毕业论文改了一个月才算过。
可恶的查重。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孟老师,怎么感觉你在逃避话题,你不喜欢南城吗?”
“喜欢,但是如果喜欢的东西把握不住,那就没有强留的意义。”
鹿宁听到这话,眉毛一挑,眼里立马迸发出八卦的光芒。
“孟老师有故事啊······”
孟陆洋嘴角上扬,声音里都带着笑,“让您失望了,并没有。”
“啊,那你说的跟什么似的。”
人类的本质就是八卦,挖不到料的交谈都是无效的。
这话是翟晓琳的名人名言,现在在鹿宁的生活中也相对适用。
她对孟陆洋确实很好奇。
在她的印象中,孟陆洋该是那种在北上广深的超大办公室里,看着夜景喝着咖啡,大手一挥谈下千万项目的人物。
不是像现在这样,在小小南城,回到母校当一个数学老师。
她总觉得孟陆洋有故事。
但站在孟陆洋的角度上看,他高中毕业后考去北京,留校读研,后面在导师的推荐下进了一所学校教书。
这些在他的生活中都只是最普通,最基础的事情。
唯一的变数,就是过年时的那场通学会。
他从北京回南城,已经是大年二十六。
彼时南城纷纷扬扬下着大雪,路面上都积起厚厚一层,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的,毫无章法。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他接到高中通学姜鸣轩打来的电话,七班明天晚上在聚贤楼有一场通学聚会。
毕业十年,这还是他第一参加通学聚会。
因为姜鸣轩说,不止他们本班通学,好多在本地的或者从外面回来的通级通学都会过来,正好一起聚聚。
他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等到第二天晚上,坐在聚贤楼的三层大包厢里,看着一群并不太熟悉的老通学们,他还在暗暗后悔,想着怎么早点逃离这个地方。
直到酒过三巡,一群人已经喝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天南地北,准备换场的时侯,孟陆洋听隔壁几个女通学谈论起一个名字。
“听说鹿宁今天带男朋友回家吃饭,才来不了的。”
“她那个男朋友,该谈了有好几年了吧?”
“是啊,一毕业就在一起了,五六年了都。”
“怎么还不结婚?这次回来见家长应该就要谈结婚的事了吧?”
“哎呀,哪有那么快!我上次看到她还问过一嘴,说是不一定呢。”
“是鹿宁不想结婚还是男方不想?”
“看那意思应该是男方不想,男的现在在上海大集团,好像还要升职,鹿宁在这待着,哪有大上海的灯红酒绿吸引力大。”
“那倒是,她妈妈连工作都不愿意让她去上海,更别提让她远嫁过去,就算真谈到结婚,也是场硬仗。”
“关键是,我看这婚,结不了······”
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孟陆洋没听到。
那边在喊他。
经此一遭,孟陆洋已经没有兴致,借口家中有事,就脱身离开了。
在从聚贤楼回家的路上,正好经过丰景园。
要是没记错,鹿宁家原先就住在这。
只一个红绿灯的时间,孟陆洋刚一脚踩下刹车,就看见小区门口出来两个人。
一男一女,男的穿着黑色长大衣,里面一身灰色正装。
女生穿着浅色的呢子大衣,围着围巾,两人靠的极近。
昨天才下过的雪,路面上还没那么干净,两人搀扶着走了几步。
直到把男的送上车。
汽车鸣笛声惊醒了孟陆洋。
他抬眼看了一眼红绿灯,已经转绿。
一脚油门起步,脑海中还闪过刚刚最后的画面。
两个人看起来就十分相配。
大年初六,中午刚吃完饭,孟陆洋就踏上回程。
他放假期间已经向学校提起离职申请,在南城找好了关系,等北京的事情结束,就回来任职。
他的事情一般家里没人过问,父母都在国外,奶奶也年事已高,正好回来可以看顾老人家。
但也给了奶奶唠叨他的机会。
从前一年到头见不着几次面,每次见面疼惜都来不及,在身边时间久了,自然少不了念叨。
自从孟陆洋决定回南城工作,就一直在张罗着怎么给他解决终身大事。
最后在舞蹈队遇上了孙阿姨,她的女儿就在南城一中任职,虽然已经结婚,但翟晓琳的朋友众多,可以帮孟陆洋相看着。
但孟陆洋在北京学校的工作一直等到放暑假才结束,孙阿姨虽然心里记挂着这事,但已经不是头等大事了。
直到开学,孙阿姨去学校给翟晓琳送东西,遇上孟陆洋,确认了他是孟奶奶的孙子,随即想到鹿妈妈前段时间说的,就把人领去了鹿家。
嘴上说是熟人之间,交个朋友。
实则是变相相亲,可惜,鹿宁不在家。
但孟陆洋何等记性,他一进门就认出了鹿妈妈。
自然也就猜到了这是谁家。
他跟鹿宁的这场相亲算是定下了。
却不曾想,鹿宁这一去就是一个月,在孟陆洋以为自已没戏了的时侯,孙阿姨来电话。
相亲继续。
孟陆洋听鹿宁说堵车论时,其实是想到了年前那个晚上。
他透过车窗看着后视镜。
她送的人已经走出很远,但她还在寒风中站着。
一直等看不到那辆车的车尾灯,她才愿意进去。
从她家到小区大门,三百米的距离,都要出来相送,可见她是真的喜欢。
孟陆洋觉得,堵车确实堵的是人心。
那天的红绿灯,堵住的就是他孟陆洋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