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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一片死寂。
他宛如失去灵魂的木偶,呆坐在那里。
侯府内更是人心惶惶。
刚下车,丫鬟便哭喊着扑了过来:“侯爷,姑娘她又呕血了,还说着胡话,说看到黑影子掐她脖子!”
沈隽身体猛地一颤,踉跄着朝侧院冲去。
我站在原地,缓缓抬手抚上心口的伤疤,随后也跟着前去。
侧院一片狼藉,药味混杂着血腥之气。
林玉婉躺在床上,脸色发青,双目紧闭,挣扎着嘶喊大叫,状若疯魔。
“走开!黑手!滚开!”
“我的骨头好痛好冷啊”
“隽哥哥救我!是晏知秋害我!”
沈隽死死地抱着她,脸上被她抓出了血痕,脸上满是痛苦。
我站在门口,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沈隽看到我,眼神一颤,随即低下头,更紧地抱住了林玉婉。
林玉婉的挣扎渐渐变弱,转为痛苦的呻吟。
沈隽松了口气,将她放回枕上,让下人退了出去。
他走到我面前,声音沙哑道:“你也看到了,她真的撑不住了,四十九日之后她会死的。”
“与我何干?”
他被我噎住,脸上的肌肉抽搐起来:“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信了那邪术,害了你们。”
“晏知秋,你要报复,冲我来!放过她,她是无辜的。”
“无辜?”我目光扫过林玉婉,“沈隽,你真是瞎透了。”
我上前一步:“她当真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那药引是什么?不知道你取我的骨头,是为了换给她?”
我每问一句,沈隽的脸色就白一分。
“需要我提醒你,林玉婉如何对你哭诉,说我嫉妒她,容不下她?需要我提醒你,她如何透露曾有高人说她命格太弱,需贵格滋养?”
沈隽身体一晃,眼神彻底慌乱了。
“不,不会的,婉儿她那么善良柔弱。”
“柔弱到可以眼睁睁看着你剖开我的胸口,取走我的骨头?”我冰冷地打断他,“沈隽,自欺欺人也要有个限度。”
他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我不再看他:“法子,我已经告诉你了。要么,她自己去煞地熬四十九天,要么”
我停在门口,侧过半边脸:“你替她去。”
我返回正院,炭火散发着温暖。
侍女们的眼神中满是敬畏与恐惧。
当夜,侧院再度传出整夜的鬼哭狼嚎。
翌日清晨,管事战战兢兢地上前来禀报,侯爷一大早就出府了,前往了那处凶穴。
果然如此。
他舍不得林玉婉去受苦,便自己替她承担。
可惜,煞气认的是血脉因果。
他去不过是杯水车薪,只会更深地引来煞气。
真是愚蠢。
沈隽每日天还未亮就出城,直到夜深才归来。
满身疲惫,带着泥土的腥气,迅速地消瘦憔悴下去。
林玉婉的状况并未好转,依旧时常惊厥呕血、疯言疯语。
府里的怪事也并未停止。
沈隽试图前往国师府求助,却吃了闭门羹。
玄冥子称病拒绝见面,赵法师则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隽已经走投无路,他看向我的眼神一天比一天复杂。
他在等着我心软出手相助。
但沈隽不知道,我的心早在祭祀时,随着那块骨头,一同被挖走了。
我的伤势已好了大半。
这日午后,我正对着枯梅出神,沈隽来了。
他形销骨立,衣衫空荡荡的。
“晏知秋,四十九日太久了,婉儿她快撑不住了。”
“所以呢?”
他喉结滚动,眼神痛苦而挣扎。
最终,双膝一软,跪在了院门外的青石地上。
“求你,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要怎么报复我都可以,杀了我也可以,只求救救她,或者告诉我彻底解决的办法。”
阳光洒在他佝偻的背上。
曾经高高在上的永昌侯,此刻卑微得如同一只乞怜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