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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最后,妈妈和李阿姨留在拘留室再也没出来,大队长说她们的下半生要在监狱里度过。
爸爸和哥哥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再说话。
像是两块僵硬的活化石。
爸爸对着客厅,抽了一整夜的烟,他一边抽一边流泪,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临走前,大队长对他说的话历历在目。
「江先生,江太太虽然是害死你女儿的直接凶手,但你和你儿子是害死江妙的间接凶手!」
「如果不是你们冷漠,她最少还能多活三个月。」
他夹着香烟,抽的很凶,面容皱成一团。
这样的情形我十二年前,我其实见过。
正是李阿姨诊断妈妈得了抑郁症那一晚,他也是坐在客厅抽了一整夜的烟。
我浮在半空,跟着隐约的哭声飘到二楼。
哥哥正抱着那本日记,躲在房间里哀嚎。
他哭的满脸是泪,抱着头,不停撕扯者头发,嘴里念念有词:
「妙妙,是哥哥对不起你!是我混蛋!要是我对你多关心一点」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
而我如今也不是很在意。
我曾无数次希望他们能转身,回头看看我,只要他们回头便能一眼看见真相。
可他们没有。
我遗体下葬时,班主任来了,徐医生来了,很多同学甚至左右隔壁邻居都来了。
「妙妙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
「学校的尖子生,如果不出事,说不定是今年的理科状元」
班主任放下一束小白菊后,抹干了眼泪。
她走到目光呆滞的爸爸跟前,说了一句:「江先生,你知道妙妙在同学录留下的最后遗愿是什么吗?」
爸爸愣愣地抬头:「是什么?」
「她说,」班主任眼眶又湿了,她努力吸着鼻子:「她说,她想穿一次小白裙」
「每个女孩最普通的日常,于她却是最后的遗愿,您就不心疼吗」
丢下这句话,班主任红着眼,转身离开。
寒雨瑟瑟而下。
冲刷着墓碑。
死寂的墓地里四处回荡着哥哥的哭声和爸爸绝望的吼叫。
而墓碑上的小像却微微弯了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