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带着堡垒外废墟的凉意,吹得言禾禾胳膊上的伤口一阵发麻。她翻了个身,想把受伤的胳膊压在身下,刚一碰到床单,就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
白天被丧尸抓伤的地方,像是有团火在皮肤底下烧,连带着整个左臂都开始发烫,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她坐起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小心翼翼地解开包扎伤口的纱布。白天医生给涂的药膏已经被渗出来的血水浸湿,原本泛着红的伤口边缘,此刻竟隐隐透着点黑紫色,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往皮肤里钻。言禾禾心里一紧,伸手碰了碰伤口周围的皮肤,烫得吓人,比她上次发烧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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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时的额头还要烫。
“不是说低级丧尸病毒含量低吗?怎么还这么严重?”
她咬着牙嘀咕,想重新把纱布包好,可手指刚碰到伤口,一阵尖锐的疼就顺着胳膊窜到了后脑勺,疼得她眼前发黑,差点从床上摔下去。
她扶着床头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撑着身体站起来,想去桌子上拿白天医生给的止痛药。可刚走两步,腿就软得像踩在棉花上,整个房间都开始旋转,墙上的影子晃得她头晕恶心。她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喘气,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浸湿了额前的碎发。
这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
不对劲,这根本不是普通的伤口发炎。白天被丧尸抓伤时,她好像看到那只丧尸的指甲缝里,沾着点奇怪的墨绿色黏液,当时光顾着害怕,没太在意,现在想来,那黏液说不定有问题。
“不会真要变成丧尸了吧?”
言禾禾越想越怕,扶着墙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走,想去医疗站再看看。可刚摸到门把手,左臂的剧痛突然加剧,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她的血管,疼得她忍不住尖叫出声,整个人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
她蜷缩在地上,抱着受伤的胳膊,疼得浑身发抖。意识开始变得模糊,眼前一会儿闪过工厂里扑过来的丧尸,一会儿闪过白薇薇虚伪的笑脸,一会儿又闪过傅斯砚那张冷冰冰的脸
——
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脑子里竟然只剩下傅斯砚递房卡时的样子,他手指上的薄茧,还有说话时低沉的声音,明明那么冷淡,却莫名让她觉得有点安心。
“傅长官……”
她无意识地喃喃出声,声音细得像蚊子叫,“要是能再见到他就好了……”
疼痛越来越剧烈,像是要把她的身体撕裂。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不断升高,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黑,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远,只剩下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还有……
远处隐约传来的汽车引擎声?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往窗外看
——
只见堡垒大门的方向,闪过几道刺眼的车灯,正朝着宿舍区这边快速移动。车灯的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晃得她眼睛生疼,却又莫名让她燃起了一点希望。
是巡逻的士兵吗?还是傅斯砚回来了?
她想喊救命,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身体越来越沉,眼皮也重得像挂了铅,意识一点点被黑暗吞噬。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仿佛看到那几道车灯停在了宿舍楼下,有人推开车门,快步朝着楼上走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不知道过了多久,言禾禾在一阵颠簸中悠悠转醒。她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车顶的白色帐篷
——
不是她宿舍的天花板,更像是医疗帐篷的顶。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比医疗站的味道更浓,还夹杂着点草药的清香。
她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行军床上,左臂被固定在支架上,重新包扎过的纱布很干净,还透着点清凉,不像之前那么烫了。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军绿色毯子,柔软又暖和,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
“醒了?”
一个熟悉的冰冷声音在旁边响起,吓得言禾禾差点跳起来。她转头一看,只见傅斯砚坐在床边的折叠椅上,手里拿着一个战术平板,正低头看着上面的数据,侧脸在帐篷顶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一看就没什么好心情。
“傅……
傅长官?”
言禾禾有点懵,嗓子干得发疼,声音沙哑得厉害,“我怎么在这里?这里是……”
“医疗帐篷,临时搭建的。”
傅斯砚收起平板,抬头看向她,眼神依旧冷淡,却比平时多了点不易察觉的审视,“你昨晚在宿舍昏迷,被巡逻的士兵发现,送到这里来了。医生检查过了,你伤口里的病毒有变异,比普通丧尸病毒更顽固,幸好送来得及时,不然麻烦就大了。”
言禾禾心里一沉:“变异病毒?那我……
会不会变成丧尸?”
“暂时不会。”
傅斯砚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医生给你注射了特制的抗病毒药剂,还敷了草药,能暂时压制病毒扩散。但病毒很顽固,需要观察几天,看看能不能彻底清除。”
言禾禾点点头,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却又有点不安。她看着傅斯砚,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傅长官,您怎么会在这里?您不是应该在……”
“我昨晚带队出去执行任务,回来时正好遇到送你过来的士兵,就过来看看。”
傅斯砚打断她的话,语气依旧平淡,“你的情况比较特殊,变异病毒在堡垒里还是第一次出现,需要重点关注。”
言禾禾
“哦”
了一声,没再说话。帐篷里陷入了沉默,只有外面偶尔传来的士兵走动声,还有远处巡逻车的引擎声。她躺在病床上,偷偷打量着傅斯砚
——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作战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胳膊,手腕上戴着一块黑色的手表,表盘上的指针在灯光下轻轻跳动。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傅斯砚今天的眼神有点不一样,虽然还是冷冰冰的,但偶尔落在她伤口上时,会多了点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担心,又像是怀疑。
“傅长官,”
言禾禾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您是不是觉得……
我有点奇怪?”
傅斯砚抬了抬眼皮,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言禾禾苦笑了一下:“我知道,被丧尸抓伤后还能撑到现在,确实有点不正常。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我体质特殊吧?从小到大,我感冒发烧都比别人好得快,没想到在末世里,这点体质还能派上用场。”
她这话半真半假
——
确实,她从小体质就不错,但这次能撑到现在,她总觉得还有别的原因,至于是什么原因,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傅斯砚没接话,只是起身走到帐篷门口,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医生,过来看看。”
很快,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医药箱。医生走到床边,给言禾禾量了量体温,又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不错,体温降下来了,伤口也没有再恶化,看来特制药剂起作用了。再观察两天,如果没什么问题,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了。”
言禾禾松了口气:“谢谢医生。”
医生点点头,又跟傅斯砚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才拿着医药箱离开。帐篷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比刚才更尴尬了。
言禾禾躺在病床上,看着傅斯砚的背影,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
她现在情况特殊,需要人保护,傅斯砚又是堡垒里的长官,要是能跟他打好关系,让他多关照自己一点,以后就不用再怕白薇薇的算计了。
可傅斯砚这么高冷,怎么才能跟他打好关系呢?主动贴上去会不会被他讨厌?
她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试试。她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柔弱一点:“傅长官,我……
我有点渴。”
傅斯砚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身走到旁边的桌子旁,拿起一个保温杯,倒了一杯温水,又找了根吸管,才走到床边,递给她。
言禾禾接过水杯,用吸管小口小口地喝着温水,心里有点小窃喜
——
看来傅斯砚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嘛。她喝完水,把杯子递还给傅斯砚,小声说:“谢谢傅长官。”
傅斯砚接过杯子,放在桌子上,没说话,又坐回了折叠椅上,拿起平板继续看数据。
言禾禾有点不甘心,又找了个话题:“傅长官,您昨晚执行任务顺利吗?有没有遇到危险?”
“还行。”
傅斯砚头也没抬,惜字如金,显然不想跟她多说任务的事。
言禾禾碰了个软钉子,有点尴尬,却又不想放弃。她眼珠一转,想起自己口袋里还有雷霆送的那个小盒子,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她假装要摸口袋,不小心碰到了胳膊上的伤口,疼得
“嘶”
了一声。
傅斯砚果然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多了点关心:“怎么了?伤口疼?”
“有点。”
言禾禾顺势皱起眉头,一脸委屈,“刚才想摸口袋里的东西,不小心碰到了。对了傅长官,我口袋里有个小盒子,是……
是之前一个朋友送的,您能不能帮我拿出来?我怕放在口袋里不小心压坏了。”
她故意没说盒子是雷霆送的,就是想看看傅斯砚的反应。
傅斯砚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走到床边,小心地从她的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小盒子。盒子是银色的,很小巧,上面刻着点简单的花纹,看起来很精致。
“是这个?”
傅斯砚拿着盒子,递到她面前。
言禾禾点点头,眼神却一直盯着傅斯砚的脸,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反应。可傅斯砚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把盒子递给她,就又坐回了椅子上,仿佛那个盒子只是个普通的小玩意儿,根本不值得在意。
言禾禾有点失望,接过盒子,打开一看
——
里面是一条银色的项链,吊坠是一个小小的星星形状,看起来很普通,却又莫名有点眼熟。她突然想起,之前在傅斯砚的制服领口,好像看到过一个类似的星星图案,只是比这个吊坠大一点。
“傅长官,您看这个项链,是不是跟您制服上的图案有点像?”
言禾禾举起项链,故意问道。
傅斯砚抬头看了一眼,眼神闪了闪,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言禾禾心里一动,刚想再问点什么,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士兵推开门跑进来,对着傅斯砚敬礼:“长官!堡垒西侧发现不明身份的人,好像是之前逃出去的叛徒,请求您立刻过去支援!”
傅斯砚立刻站起身,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枪,对士兵说:“知道了,马上就来。”
他转身看向言禾禾,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有事要离开,会让护士过来看着你,有什么情况及时跟护士说。”
“好,傅长官您小心。”
言禾禾点点头,心里有点失落
——
好不容易跟傅斯砚多说了几句话,又要分开了。
傅斯砚没再说话,转身跟着士兵快步走出了帐篷。帐篷里又只剩下言禾禾一个人,她看着傅斯砚离开的方向,心里突然有点空落落的。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又看了看受伤的胳膊,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好好活下去,不仅要活下去,还要在这个末世里,活出个人样来,再也不做任人欺负的弃子!
可她不知道,傅斯砚在离开帐篷后,并没有立刻去西侧支援,而是站在帐篷门口,对着身边的副官低声吩咐了几句:“去查一下言禾禾的底细,尤其是她跟雷霆的关系,还有她昨晚为什么会在废弃仓库,查得仔细点,有结果立刻汇报。”
副官愣了一下,赶紧点头:“是,长官!”
傅斯砚看着帐篷的门,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他不是傻子,言禾禾昨晚的情况太特殊了
——
被变异病毒感染还能撑到现在,醒来后又对自己格外热情,处处透着不对劲。他必须查清楚,这个突然出现在堡垒里的女人,到底是真的单纯,还是别有用心。
而帐篷里的言禾禾,还在美滋滋地想着怎么跟傅斯砚打好关系,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这位高冷长官给盯上了,一场新的误会,正在悄悄酝酿……